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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姑苏之变,再见妖女

  漫长的路程,水路上的颠簸实在叫人难受,本来希望到了金陵以后就换乘马车,但随行的兵将实在太多,根本安排不了那么多马匹,所以只能无奈放弃这个想法。而且身边还有王动这些老兵在,快马加鞭的赶路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难事,所以只好选择继续沿着水路朝南而去。
  碧波荡漾,水面上平坦而又安静,赶了几天的路以后,那一路悄悄尾行的人马竟然全都撤去,似乎他们并没有什么不轨的目的,纯粹是为了确认杨存是不是真的回到江南,行径之可疑也实在叫人费解。
  “动叔,一会儿到了苏州,你安排一下让大家各自回去吧。”
  甲板上,杨存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一是享受着阳光照耀,二也是因为京城之行后烦心事颇多,实在难有安定之时。
  “嗯,我和老曲他们说好了。”
  王动也坐在一旁,怕打扰杨存所以不敢言语。
  “那你呢?”
  杨存感觉他的话有点怪异,马上疑惑的问了一句。
  “小少爷,我……我和你回杭州!”
  王动憋红了脸,信誓旦旦的说:“我这把老骨头享福也享够了,现今家里儿孙一多,也没什么牵挂,咱们府里人丁不多,老家伙和你一起回去帮老爷和太爷们插香扫灰,别的不说,这把老骨头干点杂活还是可以。”
  “随便你吧。”
  杨存看着他满面担忧,心里一暖,也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夜王府被夜袭,自此之后王动就有点草木皆兵,这把年纪本该享受天伦,但一向忠心耿耿的他却还是不放心不下自己。
  说到底,还是江南国公府太没落了。那么多年过去,一直没有权势的支撑,恐怕曾经风光一时的府邸也已经不再有昔日的辉煌。王动的话说得虽然含糊,但杨存何尝不明白他不敢说出的辛酸,还有他那忠心耿耿的期待。
  王动下去之后,船板上算是安静许多。杨存一边思索着事情,一边闭目养神,吹着满是凉意的微风,感觉整个人十分舒服。没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小心翼翼走来,杨存眉头一动,耳边已经传来一阵温柔而又轻婉的呼唤声:“公爷,您要不要用些甜点?”
  “不了。”
  杨存想了想,摇了摇头,睁开眼来,看着微风荡漾中亭亭玉立的倩影,一时有点痴了。
  一身雪白的丝绸长裙安静而又飘逸,显得纯洁而又唯美,高挑的身姿在这洁白的包裹下,仿佛仙子下凡一般,叫人不敢亵渎,洁白如玉的俏脸找不出半分瑕疵,连上天都嫉妒的五官组合成一张天怒人怨的绝世容颜,浅颜一笑,羞涩秀美,两腮淡淡的一抹俏红,婉约中又充满道不尽的明媚,当真是一代佳人,美不胜收。
  “风凉,您可别受寒。”
  高怜心轻柔的说着,秀美的小手轻轻铺开一张薄薄的毛毯,一看左右没人,这才羞红着脸为杨存披上,就像是腼腆的小媳妇呵护自己的丈夫一样,水般的柔和。那一脸难为情实在要人老命啊。
  “嗯,你也多穿一点,这样太薄了。”
  杨存顿时心里一暖,轻轻抓住她的手,又使坏般的在掌心刮了一下,这才轻声嘱咐道:“这几天走水路太颠了,我看你们的精神都不太好,吃也少,等晚上到了苏州,我们也到地上走走吧。”
  “好,那我先告退了。”
  高怜心给了杨存开心一笑,这才道了个福,款款走了下去。
  这几天一直都在水路上前行,连日的颠簸让很多身体强壮的士兵都感到不适,又何况是娇柔的女孩子?高怜心也是略施粉黛,这才遮掩住近日的不适和睡眠不足所带来的脸色不佳。
  而安家小姐妹就没那么好过了,这几天安宁有些发烧,前几天倔强的小丫头还不肯说,等安巧一发现的时候可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好在高怜心祖上行医,对付这点水土不服的头疼脑热还是信手拈来,安宁的情况也不是很严重,这几日就吃着一些调理的药物,老实待在杨存专门为她放在房内的那张小床上,发挥着赖床的精神,喜孜孜的躺在床上饭来张口,看那副模样,似乎也挺乐在其中。
  想起安巧,杨存嘴角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有幸福也有点淫荡,这段时间小宝贝可真是将她自己当丫鬟,不仅将自己的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且就连自己换下的衣物都由她来洗,从不假手他人,勤快的小丫鬟都成了勤劳的小媳妇。
  每次洗澡的时候,可爱的少女都会温柔在一旁服侍着,尽管一开始还扭扭捏捏的,不过热恋中的小女孩实在太好哄了,一回生两回熟,没两次已经被杨存骗着一起鸳鸯戏水。不仅用她柔嫩的小手红着脸为杨存清洗全身每一寸肌肤,更在连哄带骗下,开始以她那樱桃小口用最香艳的办法替杨存洗胯下。
  夜夜笙歌的生活啊,尽管少女告别处女不久,太柔嫩了,每次白天调戏她的时候,杨存都会劝说自己不要太粗暴,不过每次一上床抱着她赤裸的小身体时,依旧会忍不住兽性大发在她身上蹂躏一番,即使到现在只内射一次,不过在自己的精心调教下,少女的口交技术越来越好,更是温顺的听从自己一些淫荡的建议。
  好进展啊!杨存顿时邪恶一笑。尤其是在船上的第一夜,温婉的少女居然蒙着自己的眼睛,手口并用让自己射在她雪白的乳房上。再假以时日的话,恐怕让她主动对自己口交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第一夜的旖旎,看着清纯的她口含自己精液时那副无辜可怜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杨存都感觉血液有点升温,下面的帐篷也顶得有些高。
  夜色已近,碧波荡漾下,小船缓缓前行,诗情画意的美景美不胜收,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辽阔的河面上,一阵阵淫荡而又无比下流的笑声不时响起,让人感觉毛骨悚然不说,连菊花都有微微的凉意。
  “姐姐,什么声音?”
  舱内,躺在床上看著书的安宁浑身一颤,听着这鬼哭狼嚎般的笑声,感觉浑身一颤,不安的看了看四周,嘟起小嘴,软软看着旁边忙碌的姐姐。
  “不知道……”
  安巧正贤惠收拾着杨存的衣物,一听这笑声,顿时俏脸一红,嘴角又不自觉挂起一丝幸福的羞笑。这声音她哪会不熟悉啊,每次被那坏人骗去做羞人之事时,他总会这样调戏自己。
  烛光摇曳下,床上的少女只穿着贴身的衣物,裸露在被子外的玉臂白里透红,粉嫩至极,而与她有着同样容颜的姐姐却温婉秀气,收拾完东西后,又细心做起女红,完全不理妹妹眼里越来越暧昧的笑意,看着手里这双快成形的男子锦鞋,一针一线满是自己期待中的英气,笑得越来越幸福。
  “朝游盘门东,暮出阗门西。四顾茫无人,但见白日低。荒林带昏烟,上有归鸟啼。物皆得所托,而我无安栖。”
  自古苏州就是人杰地灵之处,此次——看倒也热闹得很,船队缓慢停靠在码头上,竟然还得排队才能停泊,河面上挤满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船只。
  有雕龙画凤的花舫,有满载货物的运船,还有不少渔家正悠闲的钓着鱼,和一路走来的小地方不同,这里的码头特别大,一眼望去人声鼎沸,买卖人、扛货人拥挤不堪,码头边堆满各式各样的货物,百姓们辛勤的汗水滴落在地,一声声勤快的吆喝不绝于耳。
  官道上,两旁都是大大小小的货舱,卖小吃的摊贩扯开嗓门大声吆喝着,清汤素面的香味四下飘散,谗得那些苦力们口水直流,锦衣玉服的商人们来回游走着,精明盘算着生意的盈亏。
  船队从中午就一直等待着,直到日近黄昏的时候才有停靠的地方,其实船是水师的官船,只要亮明身份就可以提前进入,不过杨存阻止杨通宝的想法,说不想扰民是个借口,事实上也是想低调行事,毕竟这一路上不知道太不太平,过于惹人注意实在不妥。
  码头距离姑苏城内还有一段距离,离得最近的是一个叫山头子的小镇,因为这里南来北往,客商云集,所以小镇十分繁华,除了遍地的客栈之外,也有不少销金窟,大街上来往的都是天南地北的外地人,所以显得有些龙蛇混杂。
  日已西下,在船上颠簸几天,杨存决定今天要上岸睡个安稳,派了人先去镇内包下最大的两个客栈,安排少许人看着船,马上带着其他人一起进城,一千多的人马实在太显眼,即使杨通宝他们没穿兵服,但一个个虎背熊腰,想不被注意都难。
  小镇里的晚上有点乱,不少流莺都在路上招揽着客人,来往的除了客商,也有不少彪壮大汉,高怜心虽然蒙上面纱也穿上披风,但那婀娜的身段和闪亮动人的眼眸依旧吸引着不少人的目光。不过再一看她身边这一大群大汉,流氓地痞们只能吞一下口水,悄悄打听这些人是打哪来的。
  而安家姐妹则是乖巧跟在杨存的身后一起走着,人前人后的也不适合有什么亲密的动作。她们两个的表现虽说是丫鬟的身份,但更像是知书达礼的小家碧玉,就连调皮的安宁都安静腼腆,让杨存不得不佩服女人真是天生的表演艺术家。
  路过一个满是流莺的路段时,眼看那么多浓妆艳抹的女人娇声呼客,安宁也不知道是不是涉事未深,顿时小声疑问道:“姐,那些女人站那儿干什么?”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安巧顿时羞涩不已,明明只比妹妹大一个时辰,不过在杨存连日以来的滋润下,热恋中的少女却明显比妹妹更成熟,即使她的身材依旧青涩,但在举手投足之间又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知道了。”
  安宁顿时露出委屈的模样,不过被姐姐一说也不敢反驳。
  两间客栈在小镇东边,进了客栈以后,高怜心因为身体不适先去休息了,同行的张嬷嬷也累坏了,连饭都没吃一口就回房。杨通宝忙前忙后,安排了所有人的休息时间,又妥善安排老兵们的休皿,等忙完的时候,人都累得有点冒冷汗,毕竟这种细腻的差事对他来说绝对没有砍死几个人那么轻松。
  安家小姐妹倒是简单多了,这年头说是贴身丫鬟,住在一个房间里似乎跟天经地义一样,一进客栈她们就先进入杨存的房内收拾东西,也准备在这里过夜要用的衣物和被褥。这段时间,乖巧可爱的小姐妹倒也赢得大家的喜爱,一路上对她们也是诸多照顾,尤其是温婉可人的安巧那小家碧玉的细腻,也博得动叔连连称赞。
  虽然高怜心和小姐妹走得似乎不是很近,不过这年头根深蒂固的思想顽固得有点吓人,就算她偶尔面露哀怨吃醋的样子,但似乎想着她们是贴身丫鬟,感觉又像释怀一样,让夹在中间的杨存不得不感慨还是万恶的旧社会好。要是在新时代有了这么漂亮的妞还瞎搞,那老二不被砍了才怪,何况自己养在家内的可是双胞胎少女,那简直是被粉身碎骨都不为过。
  客栈的老板可是笑开了,这一伙人虽然人高马大挺吓人的,不过出手倒特别大方,而且也没有耀武扬威赶跑店里之前的客人。做小买卖的最怕惹事生非,他一看杨存这个主子那么好说话,招呼起来也特别勤快,恭维的话多到恨不能将杨存当成亲爹一样伺候着。
  夜里菜市早已打烊,小店后厨也剩没多少东西,这些当兵的一个个吃起饭来似乎是吃砍头饭一样,店里的饭菜供不应求,无可奈何之下,又从熟悉的饭馆里要来几桌菜,这才勉强解决晚饭的问题。
  “公爷,您不吃一点吗?”
  杨通宝恭敬的跟在杨存后头,对这个敬国公,他的态度和对杨术一样恭敬。这一路上他的表现中规中矩,虽然不苟言笑,但却兢兢业业,让王动和杨存极为欣赏。
  “算了,我现在不饿,你先休息一下吧。”
  杨存脑子现在有点晕,在水上航行那么久,猛然一踩这结实的大地还真不习惯,有种特别奇怪的不适应感。
  “属下也不饿。”
  杨通宝顿了一下,马上也坚决的摇了摇头。
  “你快去吃吧,别那么死板。”
  杨存无奈摇了摇头。这家伙真不愧是杨术忠实的狗腿子,简直就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路上面无表情不苟言笑,说话做事也有点古板守旧,活脱脱就是杨术的翻版。
  “算了,等会儿再说。”
  杨存实在懒得和这块木头谈心,摇了摇头,走向二楼。
  二楼的最东角是客栈里最好的三间房,一间安排给高怜心,一间自然安排给张嬷嬷,而最好的那间不用说,当然是属于杨存的。不过到底是个小镇,所谓最好的房间就是比其他房间宽敞、干净一些,东西还是比较简陋,连家具的样式都特别普通,要是放在京城里,恐怕王府管家的房间都比这里富丽堂皇很多倍。
  “对不起公爷!”
  杨通宝脸胀得通红,一副愧疚的样子说:“这座小镇没什么好地方,目前这间客栈算是最干净的,您就先委屈一晚吧。”
  “不错,地方满干净的。”
  杨存倒也没说什么,也懒得安慰他那大户人家出身的思想。说实在的,这座古色古香的房间确实算不错,或许是自己的见识没有王府出身的护卫多,太容易满足的关系吧。
  “公爷,您现在有胃口了吗?”
  杨通宝一看杨存没有怪罪,顿时松了一口大气,马上殷切问道:“现在入夜了,太晚进膳伤肠胃。我听老板说小镇上有几家小店饭菜不错,我马上帮您买,多少吃一点吧。”
  “不用了,你自己吃就好了。”
  杨存还是没什么胃口,整个人也提不起半点精神,不过现在心烦也没有困意,这种感觉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不行!”
  杨通宝顿时一脸坚定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说:“属下奉王爷之命,一路上必须寸步不离保护公爷。公爷滴水未沾,属下就粒米不进!”
  “用得着吗?”
  杨存哭笑不得的问:“那你晚上睡哪?”
  “属下粗人一个,在公爷门外打个地铺就好了。”
  杨通宝毫不犹豫的回答着。“那我要是被砍死怎么办?”
  杨存实在有点受不了他的木头脑子,这算哪门子的门卫啊!原来这家伙一直都睡在自己房门前,要是半夜欲火焚身想出去当采花贼都不行。在船上的时候还没什么,可现在如果一时兴起想夜探高怜心的闺房,难不成这家伙还要将被褥搬到她房门口不成?
  再说,晚上自己屋里还睡着两位少女,兴致一来和安巧宝贝玩耍的话……你这大男人还在外面听房呀?能不能再扯一点!杨存顿时满脑黑线,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自己和安巧宝贝你侬我备的时候,门外一个大男人打起精神竖着耳朵偷听的模样。天地良心,这时想砍死眼前杨通宝的想法绝对不是滥杀无辜。
  “属下护卫不力,必当自刎!”
  杨通宝满面肃色,一字一顿,绝对不是开玩笑。
  “好了,那我们还是好好活着吧。”
  杨存顿时全身无力,这古代人真是有病,动不动就抹什么脖子啊,你真当投胎这事很好玩是不是!命值不值钱暂且不提,真要一刀下去,那得多疼啊!换做现代,这种动不动就自残的行为绝对算得上是心理变态了。
  “出去走走吧!”
  杨存倍感无奈,被他这一气,肚子还真的有点饿了。因为一路上的舟车劳顿,不少人早就入梦,杨通宝当然想寸步不离的保护,无奈之下,杨存也只能带着他一起出去。
  大街小巷即使入夜了,依旧热闹无比。除了一些青楼之外,竟然还有不少酒家和客栈都点着大灯笼做生意,这番热闹连京城都很少见。这得益于这里的特殊条件,即使三更半夜也有船只停泊,即使没有财主的光临,但水手和挑夫的光顾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所以这里的生意人特别勤快,几乎一家店开得起来就没有关门休息的时候,可说是做到真正的———十四小时营业。
  客栈老板推荐的是小镇西边的一家酒楼,地方不大,只有三楼,但却人声鼎沸,异常热闹,有吆五喝六的行商,也有满脸疲惫的归人。小店看起来满普通的,不过饭菜应该不错,远远就闻到一阵香味,让杨存的食欲一下子被勾了上来,肚子也开始有了点饥饿的感觉。
  “哟,客官,两位吗?楼上请。”
  店小二向来就是个靠眼神和嘴巴吃饭的活,一看杨存的穿着打扮,马上殷勤的带路朝楼上走去。
  小店的一、二楼早已人满为患,不过奇怪的是三楼却显得极为清静,不像底下那样的龙蛇混杂,几乎是桌挨凳、肩靠肩的拥挤。三楼的地方满宽敞的,不过就摆了四、五张桌子,靠着护栏四周,刚好可以观看小镇夜晚的热闹。
  细问一下,倒也知道这里为什么人少的原因。原来这间小店虽然不大,但老板在地方上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经常招待一些达官贵人,所以就将三楼稍微装修一下,但做生意的哪有赶客人走的意思?所以掌柜别出心裁想了一个主意,那就是每张桌子多收一两银子的小钱。
  虽然俗话说穷人富路,出门在外的人多少不能像在家里那样的斤斤计较,不过这里来往的到底是生意人居多,一个个精打细算刻薄成家,又哪会白白掏这个钱?所以即使一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不多,甚至可以说是九牛一毛,可他们还是愿意挤在楼下,懒得花钱买这分幽静。
  今夜也是恰好,入夜了,老板没什么客人,所以上楼的时候只看见一桌客人,四、五个人聚在一起轻声交谈着,倒也幽静,看见杨存上来时只是回头多看了一眼,马上又继续交头接耳起来,一个个神情有点激动,似乎是谈生意。
  “将你们这里的拿手菜都拿上来。”
  杨通宝恭敬的站在一边,主上有别的规矩他最遵守了。
  “是是,来啰!”
  店小二顿时精神一振,这样的客户,这样的架势,即使不是上好的肥羊,也是挥金如土的财主啊,这下小费可有着落了。
  杨存慢慢坐下以后,目光有些空洞的看着小镇里的夜色。旁边那一桌人交谈也很小声,倒不会打扰到什么,虽说小店的环境不是清幽淡雅之处,不过往这里一坐,吹着夜风,还是满舒服的,起码感觉整个人精神好了许多,脑子里也冷静不少。
  没多久,菜就如同流水一般端了上来。小店的菜不算多么的惊艳美昧,论起色香味俱全当然不能和名厨相比。不过厨师对于烹饪可说别出心裁,做出来的菜肴虽说不上是山珍海味,但却还是让人胃口大开,尤其是对于在旅途上疲惫无比的行人来说,更是能引起胃口,难得让人有种想大块朵颐的欲望。
  杨通宝根本不会和杨存同坐一桌,所以宁肯掏一两银子让旁边的桌子变成下人桌,自己点了少许的酒菜自饮自乐。杨存实在和这根木头搭不上话,也乐得清闲吃着小菜喝着小酒,就这么悠闲自得安慰一下数日来食欲不振的五脏庙。
  杨存正想让自己稍微轻松一下时,耳边却隐隐听到一些词句,尽管声音很是低沉,但王府、兵器之类的实在太敏感,杨存顿时觉得浑身一颠,抿了口酒之后,开始悄悄注意着旁边那一桌人。
  这时候杨存才有了心思观察他们,围座的是四人,三个面带疲惫的中年男子一身风尘,明显是赶路的商人,而与他们交谈的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公子,虽不是一身的锦衣华服,但在谈吐和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明显高人一等的气质,绝不是普通的行商。
  “行了,我们先走吧。”
  这时候,年轻的公子似乎察觉到杨存的好奇,皱了皱眉头,示意其他三人别说话,自己站起身来就朝楼下走。三个中年商人面面相觑,又看了杨存一眼,就丢下银票一起下楼。
  “通宝,我们也走。”
  杨存在楼上一直看着他们走远了,这才掏出银票往桌子上一丢走下楼去。杨通宝“嗯”了一声,什么都没问,马上跟了上去。
  四人竟然还有随从在楼下坐着,这一路浩浩荡荡的三、四十人,虽说在小镇里算不上显眼,不过在这安静的夜里也满引人注目,尤其是他们身边的护卫一个个虎背熊腰,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一行人行色匆匆往城南走去,一路上沉默不语,又偶尔低声交谈着,似乎像是有事还没敲定一样,彼此的脸色都有点不好看。
  黑暗的角落里,两个身影无声无息跟随着他们,直到他们出了城,朝码头的方向走去,两个身影立刻快速闪入树丛中,追随着他们手里火把的点点光芒,继续如影随形跟随着他们。
  已经子时了,码头上虽然不像白天般喧闹,但依旧有大大小小的船只往这里停泊,咬洁的明月下,一声声波涛特别悦耳,不过这时依旧有苦命的人还通宵达旦的忙碌着,一些专门扛货的苦力人打着呵欠,苦苦的等着夜里是否还有生意上门,好让他们多赚一点。要不是穷苦人家有用到银子的地方,这大半夜的也不会有人餐风露宿跑来受罪。
  “公爷?您是不是有什么事?”
  杨通宝悄悄看着那一行人,脸色有一些为难,他的职责就是保护杨存,如今三更半夜出城确实有点不妥。
  “这些人有蹊跷。”
  杨存点了点头,默默沿着黑暗的角落继续前进着。
  行商那一伙人来到码头边,这时竟然将近百人早就在这里等着,为首的贵公子高傲的点了点头,那些人立刻围绕在他身边,原本还面带不悦的三个中年商人这时都互相苦笑一下,但却马上面露献媚之笑,点头哈腰跟在贵公子的身旁。
  他们的面前是十几艘不大不小的船只,普通、老旧,在码头众多的货船里可说是最不起眼的,看到这些船,华服公子顿时眼露精光,满意的笑了笑,还拍了拍其他人的肩膀以示赞赏。他明显是一个久居上位的人,这动作自然没有半点做作,显得十分自然,即使对方的年纪可能比他的父亲还大。
  “这些人是官家的!”
  杨通宝一直警戒着周围的情况,一看半夜突然出现这么多人,心里顿时一紧,仔细观察下,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没错,那一个个光看就觉得不对劲。”
  杨存赞同的点了点头。没想到这木头也有脑子灵活的时候,这些突然出现的大汉一个个身材高大,步伐稳健,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走起路来前后一致,十分有规矩,似乎隐隐形成阵形,保护着那名华服公子,普通的大户人家绝对养不出这样的下人。
  华服公子此时正在说话,杨存二人又悄悄凑近一些,这才勉强从吵杂的人声中隐隐听到他的声音:“三位,此次多谢三位的鼎立相助,不愧是姑苏的百年商号,此次我父王所要的物资颇多,能在短时间内凑齐真是辛苦三位了。”
  “你见过这家伙吗?”
  杨存顿时浑身一震。父王?这华服公子难道是哪一个王爷的世子?
  “我想起来了,他是容王的长子!”
  杨通宝被这么一提点,顿时皱着眉头思索一阵子,猛然恍然大悟,满面吃惊看着那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毕竟在京城里行走,一些达官贵人他还有印象,但啊了半天却想不起他的名字。
  “容王?”
  杨术眼神眯了一下,脑子里突然有了些捕捉不到的想法。
  “那船很奇怪!”
  杨通宝一脸严肃,目光马上就扫到他们面前的货船上。
  这些货船也有点古怪,按理说这么大的船在姑苏随处可见,十多艘凑在一起一点都不稀奇,可奇怪的是,这些船上的货物都用油布包得密不通风,东西看起来又不是太多,但吃水却吃得很厉害,甚至连旁边那些满载货物的大船,吃水都没那么夸张,一眼就能看出船上之物特别沉重。
  “没错,有古怪!”
  杨存潜伏在一旁点了点头,杨通宝不说的话自己还没有注意到。普通的木船上,那些为数不多的货物却这么沉重,如果不是石头,绝对就是金属。这南来北往的大家的货物没必要遮掩什么,可他们却又遮得那么严密,那就证明这里头的东西绝对不是一般货色。
  “小王爷,可……这次的东西数量实在太多了,”
  三个中年商人脸色难看得和死了爹一样,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这才大着胆子说:“小王爷,上次我们凑集的那些东西已经没赚头了!可这银两还没看到,王爷现在又要这么多东西,差不多快将我们三个的家底都掏空了。您看看,是不是可以和王爷美言几句,先给我们一部分的银两周转一下?”
  “这个没问题,我自然会和父王说!”
  华服公子哈哈大笑着,一脸满意。三个中年商客立刻擦着汗,感恩戴德说着好话。
  “容王到底要什么东西?”
  杨术疑惑的嘀咕着……
  这时候,天空突然“砰”的几声巨响,几朵白色的烟火在夜空中璀灿盛放,妖艳无比,却又十分响亮。本该是美丽无比的情景,但却出现在三更半夜的运河旁,不说杨术和杨通宝吓了一跳,连码头上的其他人也都忐忑不安,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天空中,白色的烟火一朵接一朵的盛开着,源源不断,似乎像是早就准备好一样,稍微一回神,杨存才看清楚烟火是来自对面的小树林。那片小树林漆黑一片,此时却亮得如同白昼一样,本来应该充满虫鸣才是,但这时却安静得叫人心里难受。
  该死,怎么会没发现呢?那树林一早就不对劲了!杨存顿时自恼的骂了一声。
  “姑苏长宝号,绍兴成通商行,湖洲六水银号,”
  这时候,天空里一声妩媚至极的娇笑带着几分得意和让人忘不了的妖艳:“没想到浙江有名的财主居然也敢赚这种砍头钱,果然是马无夜草不肥。你们那些富甲一方的银子确实不太干净,堂堂容王长子竟然屈尊来到这龙蛇混杂之地,看来也是非奸即盗啊!”
  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杨存脑子顿时一震,立刻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何方鼠辈!”
  容王世子短暂的惊慌之后,立刻满面肃色大喝一声。这时那一百多名大汉立刻回过神来,将她团团围住以后亮出兵器,一把把大刀在咬洁的月光下闪烁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是她!”
  杨存脑子顿时打了个哆嗦。
  这时一看那么多人亮刀,码头上本就不多的商人和扛货人立刻吓得一哄而散,原本还有点喧嚣的码头顿时变得安静不已。而这时,运河上十多艘船正缓缓往码头停靠着,每一只船上都有七、八个明火执杖的壮汉,黑衣蒙面,沉默无语,又眼带凶光看着码头上的一行人。
  “先撤!”
  容王世子一看就知道有埋伏,心里顿时暗叫不好,连忙挥手示意手下们护送他离开。
  三个行商早就已经吓得面无血色,好在世子的手下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一帮人脚步奇快,却也不乱阵脚,保持阵形将他们护在最里边,并准备朝小镇撤退。
  但这些埋伏在此的人明显早有准备,只听树林里一声如鹰般的长鸣响起,安静的树林里突然走出近百名的黑衣人,一个个蒙着面不发一语,很快就封锁住他们逃跑的路线。
  “公爷,我们先撤吧!”
  杨通宝一看,什么好奇心一下子都没了。现在唯一要考虑的只有是杨存的安危,最好的选择是在还没被发现之前就逃走。
  “也好。”
  杨存尽管满心疑惑,但一看双方人马那么多,这些埋伏者明显有备而来,这里就自己和杨通宝两人太危险了,没必要为了一时的好奇冒这么大的风险。
  二人身处隐蔽,此时离得距离比较远,本以为这样悄悄离开不是太大的问题,然而谁知道就在转身的时候,一阵凌厉的破空之音突然响了起来,声音不大,但却带着让人骨头发寒的感觉。
  “公爷,您先走!”
  杨通宝四丹之境,行走天下绝对在高手的行列中,立刻警觉的怒喝一声,猛的然抽出腰间配刀,黑暗里金属碰撞之声特别刺耳,“乒”的一下火光顿现!
  掉落在地上的是两把小巧而又精致的飞刀,瞬间出手就能如此准确将此等暗器击落,只要不碰上杨术或者肖营之类的绝顶高手,杨通宝自认普通的武林人士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而这照面一击却让他吃了一惊,照那暗器里所蕴含的内力,来人的修为与他相比只高不低,而且绝对不只是高一星半点。
  “妖女妹妹,是你吧!”
  杨存倒是很镇定,呵呵的一笑,似乎忘了刚才那惊险的一刻。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说是不是啊,国公爷!”
  这时候在一旁的阴暗处,一个婀娜至极的身影缓缓走来,黑色的长裙下有着让男人荷尔蒙都兴奋跳动的完美身材,妖艳的声线细腻而又柔软,女性特有的柔媚几乎被发挥到极致,一字一音,一颤一嗲,娇媚得让人骨头都要融化了。
  高耸的胸前曲线,饱满的玉兔呼之欲出,叫人垂涎三尺,小蛮腰一扭一扭的,显得狂野十足,修长的身材,饱满挺翘的玉臀,即使衣服稍显宽松,但依旧遮掩不住这个身体的火辣迷人,黑色的纱巾蒙面,只见一双明亮的眼眸,而那眼眸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一样,柔软得让灵魂都为之酥软,只是那不经意的一眼,迷惑人心,妖摄魂魄,媚得让人几乎要跪倒在她的裙下。
  “是啊,妖女妹妹!”
  杨存即使一脸镇定,却也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好家伙,这妖女的魅力还真是一点都不减!脸蛋还是看不着,但这种眼神、这种声音,嗲得让海绵体都要充血了。
  想起金刚印世界里自己对她做出的行为,那可真叫人神共愤,何等的禽兽不如!每每想起杨存都会痛心疾首,当时打什么架啊!面对如此娇媚艳绝的尤物,自己当时居然还有心思先帮林管打架,现在想想,杨存都有种想一头撞死的冲动。
  “你才多大,要叫姐姐哦!”
  眼前赫然是那名魔门妖女,算起津门和京城,这已经是第三次的狭路相逢。或许是杨存突然浮现的淫笑太刺眼,让她想起金刚印世界里的点点滴滴,原本还柔和的眼眸顿时一瞪,杀气也隐隐散发开来。
  “是吗,我又没拜见过令堂,哪知道你芳龄几何啊!”
  杨存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感觉就非常放松,十分自然就口无遮拦起来。看着眼前尤物那性感火辣的身材,第一个自然反应就是舔起发干的嘴唇,第二个就是海绵体充血。
  “小弟弟,你真调皮。”
  妖女顿时咯咯一笑,那声音里的柔媚叫所有男人骨头都要化了。尽管已经杀气弥漫,但她此时也表现得极其淑女,款款朝杨存走来。
  只是那步伐还有身材,小腰一扭,除了性感之外,真找不出其他的词形容。
  “这月黑星稀的,你们忙什么呢?”
  杨存一点都不惧怕,直直看着她朝自己走来,嬉皮笑脸的说:“杀人劫货啊,这勾当好!俗话说:‘当贼不死,富一辈子!’这钱赚的实在太爽了,不瞒你说,我都有想和你们分赃的冲动。我看这天色也满不错的,月黑风高杀人夜,就冲着这地方的风水这么好,不劫点财实在太可惜了。”
  “姐姐也不容易啊!”
  妖女靠近的时候声音依旧又媚又动人,不过动作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语气也忍不住的变得强硬:“你们看着倒好,但姐姐和兄弟们都在拼命啊二不小心连命都没了。你看看,现在打劫不容易,我们赚的也是辛苦钱,哪像你们这些官家子弟啊,做奸犯科起来都那么舒服。”
  “魔门!”
  这时候容王世子也发现异样,眼光猛然朝这边一扫,顿时眼前一亮,高声喊道:“大家上啊,敬国公也在此!他手里还有一千兵马,必定是为了剿灭这些贼人而来。”
  这话一出,当然士气大振!他那一帮原先还为受到包围而紧张的手下立刻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原本一个个还满脸恐慌,这时立刻眼前一亮,竟然毫不犹豫的挥刀冲了上来,主动杀向拦路的那帮人,倒让这些魔门人有些措手不及,被他们打得一时有点慌了。
  妈的,跟你很熟啊!喊那么大声干什么?还有你怎么认识老子的?杨存顿时暗骂一声。一千兵马呢,你以为是一千银两可以随身带呀,他们离老子还一万八千里呢!臭小子你自己命不好还想拖我下水,典型的损人不利己,未免太没道德了吧。再说,你这小子怎么知道老子带了一千兵马?杨存顿时气得一佛出壳,二佛升天。
  “原来今天小镇盛传的大人物就是公爷啊!”
  妖女微微一楞,警觉的看了看杨存身后的树林,脚步一时之间有点犹豫,似乎是猜测杨存的一千兵马是不是真的就埋伏在这儿。
  “哪里哪里,您过奖了,小弟不过是混口饭吃,哪是什么大人物。”
  杨存打起哈哈,眼看他们打在一起,脑子里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快点想一个脱身之策。
  现在的情况连傻瓜都懂,妈的绝对是富二代做奸犯科碰上黑吃黑的!这容王怎么看干的都不是好事,魔门更不用说了,不是什么绿林大盗也是个邪教组织,这双方都不是好惹的人物。何况带头的妖女还被自己羞辱过,在这样的情况下难道说一声“我只是出来打酱油的”就能顺利脱身?那也太侮辱这些人的智商,这年头没耍点小聪明的话,谁会干这些犯法的事啊?
  就在杨存冷汗直流的时候,双方的人马已经杀成一团。魔门有将近三百的人马,虽然高手有限,但打杀起来却是凶悍异常,而容王世子这边的大多都是军队出身,杀起来毫不手软,一眼就能看出绝对是经常战斗的兵将。一时之间竟然杀声震天,双方一照面,几乎就已经进入白热化的状态,手起刀落,鲜血横流,一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阵仗。
  “姐姐,我想回去睡觉,太晚了,妈妈会骂的。”
  杨存一看,顿时苦笑一下,管他什么容王世子。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溜之大吉,也怪自己一时好奇,无端端的怎么又惹祸事上身。
  三番两次的狭路相逢,这样的孽缘实在有点过分,就连人家杀人劫货这样高尚的事都成了旁观者,如果能善了的话,鬼才信呢!更何况还有过之前那样的事,即使她不是自愿,但结下了那样的梁子,绝对没那么容易搞定。妖女此时眼神一冷,原本还有点犹豫的步伐稍微稳定了一下。
  这时,突然四、五个蒙面男子一脸恭敬出现在她的身后,一个个气息沉稳,脚步扎实,即使相貌不怎么样,但从那股气势一看,就绝对不是跑龙套的角色。
  他们一个个满脸冰冷看着杨存,似乎是在一瞬间明白妖女的意图,所以都面露杀气。一个个虽然还没用内丹护身,但光是那股气魄就不难看出他们是这些人群里的佼佼者。
  “无知毛贼!”
  杨通宝脸色一冷,拔出刀站到杨存的面前,低吼一声,四丹相环,那股强大的气息顿时爆发。不光是那些黑衣人有所迟疑,就连——直都在厮杀的人群都停滞一下,惊讶着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高手。
  “看来姐姐要闹事啊!”
  杨存心里有点慌,但依旧强装镇定,笑眯眯的往前一步,三丹环身的时候心里却一滞,林管那一颗金色的内丹竟然消失不见了。
  “今晚我们不想留下活口!”
  妖女毫无畏惧,一边走来,一边冷声哼道:“容王世子,皇亲国戚,容不得我们有半点闪失!你在京城的时候已经逃过一劫,这次恐怕没那么幸运了。”
  操,冠冕堂皇的话你倒会说,京城那次不是我放过你的吗?别说这小腿,她那站姿还满女强人的嘛?杨存心里顿时邪邪一笑,也看出她强装冷漠中藏不住的那分不自在。心里尽管有想先调戏几句的想法,不过一看妖女隐隐不自在中的杀气,再一看眼前不利的形势,还是硬生生将话咽回去。现在她们娘家人多,这种犯贱的事暂时不能干,那绝对是找死的行为。
  “大胆……”
  杨通宝脸都黑了,紧张得额头上满是汗水!这时候他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和杨存一起半夜出城,如今陷入此等险地,一旦杨存有个闪失的话,那他就算死了也没办法和九泉下的杨家人交代。
  “是吗?你倒是有信心!”
  杨存冷静下来,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着无所谓的镇定。不过一脸冰霜之余,还是不忘偷偷朝她挤眉弄眼一下。本能,阿门,完全是因为本能。
  “就你们两个,姐姐我还是有信心的。”
  妖女说话的时候脸色一羞,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了一下,不过一回神过来,却带着怒气瞪了杨存一眼,浑身一阵寒风刮起,五颗冰般的内丹瞬间环绕其身,阴冷逼人,五丹之境的强悍真气硬生生将杨通宝的四丹压了下去。
  “杀啊!”
  这时,她身边的几个高手也大喝一声,猛然亮出兵器杀了过来,兵器奇异,各有所长,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
  “放肆!”
  杨通宝自小就是杨术的护卫,目前更是王府里头除了杨术之外的第一人,骨子自然高傲无比。见她如此轻蔑,哪里还忍得住?顿时一声暴喝,四丹环身,大刀一舞,毫无畏惧的迎了上去。
  魔门里的高手竟然那么多,杨存一看心里顿时寒了一下。那几个高手原本以还为不过是修丹之境而已,但一出手最低也有二丹,更有两个三丹的高手在,单打独斗他们或许不是杨通宝的对手,可这一照面却也架不住他们的群攻。即使杨通宝再怎么骁勇,一时之间也感到有点慌乱,这才勉强和他们缠斗在一起。
  那么多人围攻,杨通宝可说是自顾不暇,但却一直狠狠向杨存使眼色,明显是希望杨存能找到机会先逃跑。对他的忠心,杨存心里顿时产生一阵暖意,即使他忠诚的是杨术,但在这样的情况下,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这死木头还真是以死殉主的货色,太煽情了,有没有必要啊。
  妖女此时也不多说,神色一冷,地上寒风大作,飘逸的裙带在风中微微的起舞着,让她原本妖艳的身姿看起来更是性感动人。如果此时能看见她的容颜,如果此时她的衣服能再暴露一点,那就像是那天般的春光无限,即使不露点,但光是那魅力无比的诱惑就足以让人鼻血大喷。
  “敬国公!”
  妖女低声呢喃着,脚步越来越坚定,那五颗与众不同的内丹,散发着寒冰地狱般的冷意,气温猛然下降,瞬间有如处在冰天雪地一样,骨头里开始感受到让人快疯掉的酷寒。
  娇喝一声,那道曼妙的身影快如鬼魅的杀来,云袖轻舞,五丹之力蕴含着让人为之色变的冰寒,毫无犹豫的杀向杨存。小妖女神色犹豫之间带着娇羞,又带着几分微怒,这一击大家风范十足,让人捏了一把冷汗。
  “在在在在……”
  杨存则是贱笑一下,看出她的嗔怒,脑子里总会想起那一天的无比旖旎,沸腾的血液有点不知道该给脑袋,还是给自己命在旦夕的身体。
  “公爷,小心啊!”
  杨通宝顿时心里一惊,这妖女年纪轻轻的,竟然有足以傲视天下的五丹之境,一出手就那么凌厉,谁都看得出她是希望一击得手。光是冲着这份可怕的修为,天下间比她强的人可寥寥无几了。
  然而这时的杨通宝根本脱不开身!魔教的数位高手一直缠着他,光是应付他们如潮水般的进攻杨通宝就已经有点自顾不暇,即使他自认有实力和妖女缠斗一番,可是现在远水根本救不了近火!
  “来啊!”
  杨存也不敢再玩笑,绷紧神经,不敢怠慢,大喝一声之后双手抬起,纯白色的三丹环绕其身,一股比之前更浑厚的真气如同白雾般拔地而起,看起来诡异无比。
  如果说四丹可以和五丹一战,那三丹之境的差别完全不可相提并论,妖女顿时面露轻蔑的一笑,不发一语来到杨存面前,手一扬,冰霜般的雾气顿时环绕在那纤细的玉臂上,看似柔软的手掌蕴涵着让人为之色变的可怕力道,直取杨存的天灵盖,企图一击毙命。
  “金,主杀……”
  杨存哪敢大意,催起浑身真气,准备拼个两败俱伤。抱着自己就算死也不能让她好过的想法,最凄凉的下场无非是自爆内丹,给她沉重一击。可就在妖女的手掌要到的时候,心里灵念一间,顿时有所感悟,一种前所未有的体会由灵海里浮现出来。
  “好强的力量,当年青涩之时,我与肖营可不曾有这样的修为……”
  这时,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声惊讶而又狂妄的声音,让杨存吓了一跳。
  一刹那,似乎是时间静止般的一瞬间,浑身满是金光的林管笑呵呵的站在杨存背后,即使一身血肉,即使魂魄满是伤痕,但他却是满面好战的狰狞之笑,手默默搭在杨存的肩膀上,在那冰冷杀气袭来的一瞬间,兴奋的说:“我的兄弟、我的朋友,现在我能帮你的不多,但这样的力量我现在还是可以借给你……”
  “死!”
  刹那,妖女神色一冷,那手掌已经近在咫尺了,日思夜想要亲手了结的浪荡之徒已经近在眼前,可就在这一击即将得手的时候,她闪烁的眼眸里却突然飘乎不定,那原本坚决无比的杀气不知道何时有了前所未有的动摇与犹豫。
  “势敛,强兵,灭!”
  杨存从灵海里回过神来,顿时满面阴森,怒喝一声,浑身金光护体,纯白色的真气纠缠上金光色的真元灵气,手一抬,猛地就是一拳,毫无畏惧的迎了上去。
  “砰”的一下,看似柔软的一击却沉重无比,硬碰硬的一击,妖女眼露诧异,虽然没受伤,但却被杨存这突然暴增的力量轰得连退几步,不过杨存也好不到哪里去,蹒跚的后退几步之后,感觉喉头一甜,连忙咽了一下。
  这一击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杨存即使有点狼狈,但此时的模样还是让人震惊无比!天灵盖上,那方沉重古朴的金刚印正散发着金光盘旋着。白色真气和金光的纠缠显得如雾般朦胧,看起来高深莫测,叫人不敢轻视。而那一阵阵闪烁的金光所带有的无比杀意更是骇人,似乎有屠戮天下般的感觉,要杀尽一切有生命之物。
  “金刚印认主了?”
  妖女此时满面阴森,说出的话里已经听不出任何媚意,不甘心与愤怒夹杂其中,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全力一击没能得手,她的语气里却有一种诡异至极的轻松。
  “你猜呢?”
  如此严肃的时候,杨存突然嘿嘿一笑,一副“调戏死你”的表情。
  “有金刚印又如何?今天你还是得死在这里!”
  妖女一脸冰霜,无视杨存的嬉皮笑脸,一步步走近,每走一步,身上的真气变得更加阴寒,每走一步,原本深厚的真气渐渐暴躁起来,似乎在进行着一种奇异的质变。

  请续看《天魔》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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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9-11 17:52 #24樓 引用 | 點評
苧蒛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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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集

  内容简介:

  封面人物:安宁

  俗话说冤家路窄,杨存与魔门的妖女再度於姑苏相遇,妨碍了妖女原本挟持容王世子的计划,虽然最后容王世子被抓走,但杨存不按牌理出牌的举动还是让他们得以全身而退。而在搬回杭州的敬国公府之后,先是定王之子寄送酒宴的请帖,之后又是被一群明显就是乔装的市井小民跟监,虽然有人出手替他解决了那些跟踪的人,然而出手的人却对他提出了意料之外的要求……


  第一章、无耻厚黑学

  “可以,我无所谓。”
  杨存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强忍着那滔天的压迫感,一字一句冷哼着:“姑苏乃江南钱粮重地,镇内除了我一千兵马还有不少守军,我相信你有杀了我的实力,不过这绝对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杨存不才,但完全有信心看得到太阳出来的时候。至于这金刚印的力量,你确信这蝇虫之火真会是那日月之辉?”
  “你……”
  妖女顿时浑身一僵,杨存的话无疑点中她的死穴,当下最重要的是劫走容王这批物资,而不是这股斗气。原本计划得天衣无缝,谁知道半路又杀出这个程咬金。一旦城里的兵将杀出,到时候别说是劫走物资,就连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个大问题。
  此时,原本冤家路窄的怒气也消了许多。妖女略微思索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情况确实不太乐观,身手比较强的几人都和杨通宝纠缠上,而容王世子的身份何等尊贵,身边护卫自然不是泛泛之辈。那些普通的魔门弟子虽然人数众多,但此时的打斗里却也占不了上风,甚至可以说已经隐隐被世子手下那些强者打得有些败退。
  容王世子也是个狡猾的货色,这会儿眼看杨存这边情况胶着,立刻就喊着什么国公带军杀来之类的话,他的手下受到鼓励,自然士气大振。而那几个商人虽然怕死,但也是颇有心机的家伙,马上也跟着一起呐喊。原本中了埋伏的一群家伙竟然就连哄带骗让士兵们拼命起来,倒真是一下子就逆转原本被动的局势。
  “我们撤!”
  妖女狠狠咬着牙,瞪了杨存一眼之后,还是强忍心里的怒火,不甘心的娇喝一声,倩影一转,快如鬼魅的赶回码头那边。
  听她这一声,所有纠缠着杨通宝的高手们也都且打且退的慢慢撤了。今晚他们的目的实在太明确,也没时间可以和半路杀出来的杨存纠缠。杨存一看他们都撤走,这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还好还好,又捡回一条小命。”
  “公爷,您这是……金刚印?”
  杨通宝这时气喘吁吁、狼狈不堪,虽然没受什么伤,但看得出这帮人的纠缠让他很不好过,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杨存悬浮于天灵盖上的金刚印,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杨存也是满脸疑惑。刚才就在妖女一击袭来的时候,本来——闭眼,心想又得投一次胎,没想到就在绝望的时候,心里突然有所感悟,原本沉寂的金刚印突然躁动不安,甚至允许自己借用它的力量。
  自从从金刚印的世界里出来以后,不管是金刚印本身还是林管都无法联系上,似乎就像金刚印失去所有的灵性一样,无法感觉到它有半丝波澜。里头到底发生什么事杨存不清楚,可他却隐隐有一个感觉!“刚才借给自己力量的不是金刚印,而是之前一直不知生死的林管。
  金刚印的光芒渐渐变得暗淡,慢慢随着光芒消失在半空中。杨存能清楚感觉到它再次进入自己的身体里隐藏起来。五行之器,它似乎并不属于自己,这顶多只是一种寄居,但又能清晰感觉到它在自己体内安静的沉睡着,且持续着那种隐隐的暴躁,这种感觉十分微妙,也十分奇妙。
  而脑海里突然出现林管的声音,更让杨存直到现在都回不过神来,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将金刚印的力量借给自己。
  “啊,不好,贼子朝世子杀了过去!”
  杨通宝惊讶的目睹着所有的金刚印回到杨存体内,稍一回神的时候看向世子那边,立刻大叫一声。
  “又不是你儿子,操心什么?”
  杨存做人的标准一向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您在这受苦我站旁边看热闹。这会儿好不容易才唬住杀气滔天的妖女,哪还有心思管他什么世子?无亲无故的一个臭男人而已,如果是个郡主那还差不多。英雄救美虽然有点俗套,但也不能让老子堕落到拼命救一个男人的地步吧,多他妈的不值啊。
  “容王爷与我家王爷一向交好,当下贼子无礼冒犯世子,通宝岂能不管?”
  杨通宝急得眼都红了,第一次不听杨存的话,这会儿话不多说,刀一拔,就大喊着冲了过去。
  “靠,你这个呆瓜!”
  杨存忍不住骂了一声。这会儿还拼什么命啊,回去洗洗睡了还比较好,你真有那心思的话顺手报一下官就功德无量了,冲上去顶个屁用啊,白白送死之类的话老子就不说了,你很容易把老子拖下水的!
  “贼子……”
  杨通宝双眼通红,正准备拔刀拼命的时候,杨存一把就将他拉住,趁着魔门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立刻将他拖进草丛里。杨通宝红着脸“呜呜”喊着,但有刀在手害怕伤到杨存,动作不敢太过激烈。
  这时,世子一方早就被打得连连败退,护卫们死伤惨重,魔门的人马本来就多,现在这些高手在妖女的带领下杀了回来,又怎是他们这些护卫所能抵抗?不一会的工夫就已经是尸横遍野。容王世子在十几个伤痕累累的护卫保护下,说是苟延残喘的抵抗一点都不为过。
  魔门的人已经呈包围之势,幸存的护卫们都有伤在身,根本抵抗不了多久,忠心的几个仍在拼杀着,但气势却显得弱小。五丹之境的妖女步步逼迫,每走向前一步,只要那云袖一飞,敢于抵挡之人无不横尸当场。妖娆无比的尤物此时俨然成了夺命魔女,叫人一看都觉得胆颤心惊。
  “这娘儿们还满心狠手辣的。”
  杨存偷偷看着,不由得咋了一下舌。眼看着小妖女手起刀落,杀人时眼睛都不眨一眼的风范,联想起上次她在金刚印世界里被自己颜射时她眼里的愤恨,不免心有余悸,好在人家现在有正经事要做,要是逛大街时碰上她,自己的下场恐怕会比这些人还惨。
  “保护世子!”
  面对魔门的步步紧逼,即使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幸存的护卫也不是身手过人,但他们此刻都清楚绝不能束手就擒。在妖女走到近前时,又有数人不顾身上的伤势怒吼着,举起兵器朝她杀了过去!
  “不自量力!”
  妖女的神色冷若冰霜,面对数人的群攻报以轻蔑的一笑,其他魔门教众都无动于衷,似乎隐约有些嘲笑的意味。
  妖女神色一肃,面对数把大刀的锋芒毫无畏惧,只见她双手慢慢抬起,似水般柔软的凌空挥舞一下,冰冷的真气瞬间就缠上双臂。在数把大刀挥砍来的一瞬间,身形竟然诡异的消失在他们面前,一瞬间的工夫,那冰冷的真气就像纷飞的蝶舞一般,灵动的在他们面前表演着死亡之舞。
  刹那间,原本怒吼着大汉们全都静止不动了,一个个僵硬在原地,仿佛一瞬间失去所有的知觉,肢体有一种无比阴森的僵硬。他们的愤怒、他们的表情、他们的生命似乎在一瞬间被定格凝固,此时数人皆已失去生气,宛如被剥夺灵魂的木偶一样。
  “放下武器,我会留你们一条生路!”
  此时妖女静闭着双眼,轻轻从他们的身边走过,而那些大汉依旧僵硬,没有任何动作。就在那缭绕的香气飘过的一瞬间,高大的身体却一个个无声倒下,诡异得连他们是怎么死的都没有人知道。
  “你、你这妖女……”
  容王世子气得脸都绿了,却又吓得脸色发白。到底是王权世家的公子,即使此时局势完全明朗,但他依旧不甘心的叱喝道:“你们竟敢聚众劫掠朝廷物资,还出手杀了那么多官兵,你们是要造反吗?”
  “朝廷的物资?”
  妖女轻蔑一笑,冷哼道:“如果是朝廷的物资,那为什么没户部的官文,也没有户部的官员在此?至于你说的官兵嘛,你们没兵部令也算是官兵吗?世子大人,你未免太天真了吧!养私兵是何等大罪,恐怕上了金殿你父王都不敢承认这档事!”
  有门道,这妞看起来不像是要杀人灭口。杨存这时拉着气急败坏的杨通宝躲在一边,要一边好好看住这家伙,又要一边偷听,实在累啊!不过这家伙还真有可爱的一面,虽然想拼命但却不敢反抗自己,活脱脱就像是个可怜的小怨妇一样,做人纠结到这地步也实在有点可怜。
  “是吗,你又怎知我没户部的官文?”
  世子冷笑一下,却也难掩脸上的一丝慌张。
  “公爷,我们为何不救世子?”
  杨通宝挣扎了好一阵子,等他稍稍安静下来的时候,杨存才把捂在他嘴上的手拿开,杨通宝这才喘了口大气,恶狠狠的瞪着魔门的人马,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真是一个嫉恶如仇的好青年啊。杨存狠狠瞪了他一眼,真是有点苦笑不得。
  “救?人家那么多人,你去只是送死而已!”
  杨存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躲在草丛里“嘿嘿嘿”的冷笑说:“杀来杀去的不累吗?当下应该是看好戏的时候,这妖女明显是要捉活口,然她现在看不到我们的行踪,她还得担忧城里的军马什么时候出来救援,在这种时候居然有空和他闲聊,我就不信她真有那种闲情逸致。”
  “公爷,那我们……”
  杨通宝也急了,看着这些魔门人马如此嚣张跋扈,竟然还敢公然劫持王爷的世子,能不生气吗?这家伙的木头脑子实在单纯啊,恐怕来个万年老妓装一下处女他都信。唉,活脱脱就是一个上好的冤大头。
  “静观其变!”
  杨存依旧小心翼翼潜伏着,脑子一边飞速转动,一边全神贯注观察码头那边的情况。
  杨通宝眼看杨存气定神闲,情急之下,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他满是期望的以为杨存的眼珠子正转来转去是正在想主意,心想:国公爷到底是杨家一脉,武攻不行莫非要智取?眼里一时都有些崇拜的光芒。要是被他知道杨存脑子想得都是怎么开溜,偶尔分心也是欣赏小妖女火辣的身材,恐怕这耿直的家伙自刎起来会特别干净利落,绝对不可能给杨存任何抢救的机会。
  “算了,我不与你多言!”
  妖女沉默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杨存早就不见影子了,不得不开始担心起城里的兵马,此时也容不得她多想。
  妖女手一挥,一帮大汉立刻围上来,将早已吓得尿裤子的几个商客绑了起来,这些家伙毕竟胆子小,看见满地死人说不害怕那鬼才信,早在刚才就已经开始哭喊着大侠饶命之类。容王虽然位高权重,可这会儿小命握在人家手里,现在这些匪徒可比容王可怕百倍,那刀可是真要命的啊。
  几个负伤抵抗的护卫也在高手的围攻下支撑不住,纷纷倒了下去,现在唯一站着的活人就只有容王世子了。看着这一幕,他原本就白晳的脸上顿时有种无力的苍白。尽管他努力强装镇定,但终究年纪轻,眼神慌乱茫然,眉宇间的颤动也充满惧意,眼前的妖女在他眼里已经完全不是尤物,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世子,随我们走一趟吧。”
  妖女此时缓缓走上前去,显得很有礼貌,似乎不想动粗,不过语气却容不得半点商量。
  “草寇乱匪,我岂可屈服于你们的无道之下!”
  世子脸色铁青,憋了老半天过后,还是不甘屈服的怒斥一声。似乎他也看出妖女是要抓他的活口,这会儿鼓起勇气很是正义的喝了这一声,但终究还是显得没气势。
  “那好,来人,把他也给我绑了!”
  妖女冷笑一下,手一挥,手下的高手们立刻一拥而上。这次不仅把世子绑得跟粽子一样,更把他的嘴也用臭麻布塞住,明显一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藐视。
  “喂,这朝廷是真越来越不行了!”
  杨存偷看着唏嘘不已:“魔门不就一个邪教之类的组织吗,追根究底不过就是朝廷嘴里的一群刁民。你看看,这倒好!先是觊覼国师的遗物,刚才对我这国公也喊打喊杀,现在连容王的儿子也是说绑就绑,半点面子也不给?好歹人家也是皇亲国戚吧,论起来这家伙还是皇帝的孙子,不是我想说,真太他妈丢人了吧!”
  “属下要上告圣听,诛了这帮反贼!”
  杨通宝被说得又羞又气,牙龈都要咬出血了。
  “不过那批物资到底是什么?”
  杨存纳闷的嘀咕着,心里的疑惑始终在那一船船的东西上。
  至于什么容王世子就没必要牵挂了。大家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你爹和杨术关系好那是他们的事,被这群家伙一绑,都不知道你小命还保不保得住,你挂了,我顶多来个装疯卖傻痛失贤良之类,你要是命好还活着,那我就说是回城搬救兵,大军杀到时贼人已经跑了。不管怎么说,死道友不死贫道,你真别指望我会脑子一根筋为所谓朝廷的颜面拼命。
  “那些家伙绑得还满专业的……”
  杨存无耻的窃笑着。眼看着相貌堂堂的世子被绑得跟粽子一样,心里莫名其妙产生一种仇富得逞的快感。
  “……”
  杨通宝也彻底无言。堂堂王府武将和敬国公一起趴在草丛里看着容王世子被绑,这种行为也很可耻,而且非常丢人。
  一帮大汉忙着把世子和商客一起绑上船,有的忙碌着杀掉活口或是搬运同伴的尸体,不过对死去的护卫和那些受牵连的普通人,他们连看都不看。更过分的是,这样明目张胆的杀人后也不清理一下现场,就任由那一地的血河和尸体横放,这无法无天的行径叫人怀疑他们才是真正的官兵,嚣张得有点离谱。
  杨存和杨通宝依旧躲在草丛里,杨通宝已经气得肺都要炸了。堂堂镇王府杨家武将就这样看着这些贼人横行,还要窝在这阴暗之处以求保命,对他来说屈辱之大比杀了他还难受。如果这时冲出去和贼人拼个两败俱伤,哪怕是毙命刀下,也比这样窝囊躲起来好受。
  “通宝,你手下那些人可信吗?”
  杨存默默嘀咕一下。这时贼人们已经都忙得差不多,大概快要有毁尸灭迹的空闲了。
  “公爷,您是不是要追杀寇匪?”
  杨通宝一听,顿时精神全来了。
  “你先跟我说这些士兵到底可不可信?”
  杨存阴森的笑了一下。
  “可信。”
  单纯的杨通宝还没察觉杨存的笑意有多么贼,马上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这次随我出来的兄弟都是杨家百年来的嫡系,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可能不认兵部的命令,但我杨家只要振臂一呼,他们绝对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这一千多名兄弟都是嫡系中的嫡系,是我们自己的杨家军。”
  “好,那我们玩把剌激的!”
  杨存眼前顿时一亮,冷笑起来。
  此时贼人们已经开始忙着将尸体搬上船了,眼看他们就要跑的时候,地上突然“轰轰隆隆”一阵声响,随着密集而又快速马蹄声,踏破了杀人之后的沉寂。
  杨通宝顿时浑身一震,惊喜的说:“公爷,这……这动静是大批军马急行的声音。肯定是军队,说不是还是我们的人马。”
  “这帮龟孙子速度真慢!”
  杨存安慰的笑了一下,松了口大气,站了起来。
  “就是说啊,这帮龟孙子!”
  杨通宝心情大好,认为雪耻的机会来了,兴奋得拍打着身上的草屑,握着刀的手早有点按捺不住。
  官道上一时之间烟沙滚滚,这么巨大的动静早就惊动魔门的人,一千多兵马急速朝码头的方向冲来,所有兵将都是面带肃杀,兵器在手,如此整齐而又压抑的杀气,绝不是窝囊的地方军队所能拥有,细看之下,冲在最前面的竟然是老将王动,此时他一把沉重的大刀早已经扛在肩上,苍老的脸上带有担忧之色,急得双眼通红,阴沉得吓人。
  “老爷子,我们在这!”
  杨通宝顿时一喜,立刻跳了出来,杨存也连忙从藏身的草丛里走了出来,看见了王动他们可算松了一口大气。
  “小主子,您没事吧?”
  王动神色激动,喝停大军以后赶紧翻身下马,眼看着杨存身上又是土又是草,可是吓了一大跳,冲上前来仔细检查,确定杨存没受伤之后才松了口大气。
  “没事,你们哪来的马啊?”
  杨存倒是疑惑得很,这一千多匹马从哪来的?
  有时候杨存还真佩服自己的冷静,就在魔门妖女放自己走的时候,本来按自己保小命当发大财的理论早就该夹着尾巴逃跑,回去安稳睡个觉才对。不过细想一下,这边动静那么大,那么多的苦力和商人都逃了,他们回城以后,这事肯定会传得沸沸扬扬,八成也会告知镇里的官府。
  当下自己和杨通宝都不在,运河码头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八成会吓坏,大军杀来只是迟早的事,所以杨存选择暂时不跑,与其暴露行踪逃跑,还不如躲起来等后援,这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我们从马政那边抢来的……”
  王动胀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
  原来听到消息的时候,杨家的子弟兵们可吓坏了,但小镇离码头还有段距离,徒步赶来的话实在太慢了。无奈之下,只能跑到小镇的马政那边借马匹,可对方不肯借,没兵部令或者封疆大吏的军命,战马不能随意调动的。王动当时急得都下跪了,对方还是不借。后来王动老眼一红,直接绑了那些肥肠大脑的家伙,抢了他们的马就拍马杀到。
  “这事先不说,以后再叫杨术头疼。”
  杨存嘿嘿一笑,立刻翻身上马,活动一下筋骨说:“各位兄弟,咱们先去干点活再说。”
  “兄弟们,我们去宰了这些兔崽子!”
  杨通宝早就憋坏了,眼看着杨存都发话了,立刻抢过一匹马,扛起大刀,拍马朝码头冲去。
  “上!”
  杨存眼神一冷,也拍马跟上。
  “兄弟们,上!”
  王动眼看着两人一马当先冲了过去,连忙也上了马,苍老之身此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仿佛又回到悍然杀敌的战场上一样,一股豪迈之气顿时让身后一群年轻的兵将们热血沸腾。
  一千多名骑兵如此急速前进,动静之大可想而知。带头的又是杨存和杨通宝,两人都大喝着冲了过来,此时魔门的人马还没来得及收拾好,妖女站在前面,一看到杨存突然出现,顿时愤怒不已,咬着牙哼道:“无耻小人,他竟然一直都没走。”
  “圣女,你们先撤吧,我们断后!”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高手们互视一眼,又看了看船上的物资和绑来的人,一个个都是一脸决绝。
  “诸位,劳烦你们了。”
  妖女明白当下自己这些人手可不是这一千多兵马的对手,此次的目标是这些物资,让这些高手断后的话,他们肯定难逃一死,可要带着那么沉重的东西沿水路运走,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想得美,贼人,呓我一刀!”
  杨通宝这时已经拍马杀到,刚才憋的一口恶气实在太让人难受,此时一马当先,怒喝一声后凌空跃起,手一挥,势大力沉的一刀猛然朝妖女的头颅砍去。
  “无耻之徒!”
  妖女气得脸色胀红,娇骂之余,眼光却看向一脸得意的杨存。
  “收拾他们!”
  杨存原本冲在第二位,仅次于单纯的杨通宝之后,不过在短兵就要相接的一刻,马匹奔跑的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一群群早被鼓舞起士气的兵将们一拥而上,如潮水般杀去,倒是显得杨存有些落后。
  老子命多贵,你以为我真冲上去啊!到时候你给我来一下,我哪受得了啊!
  杨存一边大声喊打喊杀,一边越退越后面。狡猾的一笑,心想:你这个小妖女也太天真了吧,真以为我是个不要命的傻蛋?现在有那么多大兵在这,鬼才跟你拼命。老头冲前面不过是为了亮个相而已啦,真是的!
  “圣女,你们先走!”
  就在杨通宝一刀斩来之时,妖女身边数个高手已经将杨通宝挡住。其他人一看大军来势汹汹,尽管本能上有些胆怯,但还是心神一定,拿起兵器叫喊着迎了上来。
  武林人马即使手持凶器,又怎么可能是正规骑兵的对手?只是简单的一个冲锋顿时便惨叫声四起,迎上前来的魔门弟子们纷纷倒在屠刀和马蹄之下。如此猛烈的进攻,完全是打仗的强蛮,士兵们手起刀落毫无犹豫,冲天杀气一时叫人胆寒,也打得这些江湖草寇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别怕,他们冲不过来的!”
  这时,魔门里有聪慧之人立刻喊了起来,身后是巨大的运河,马匹的冲锋不可能太过猛烈。在这气势磅礴的冲锋下,事实上死伤并不惨重,最惨的是己方的自乱阵脚。
  “别慌!”
  妖女此时回头一看,物资和人员还没搬运完,无奈之下只能咬着牙,神色一冷,五丹环身站到了最前面。
  如他们所料,他们身后就是宽敞的运河,马匹的冲锋再怎么激烈也不可能毫无节制的冲下河。只是短兵相接的一瞬间,骑兵们就大多停滞下来,陌生的大马不太愿意冲过去,无奈之下,很多士兵都选择下马,拿着刀叫喊着冲杀上来。
  “杀啊!”
  王动这时也杀红了眼,丢下马匹,手拿大刀杀入战圈。
  战况只一个照面就已经进入白热化,杨家的大军除了嫡系以外,大多是王动等身经百战的老兵,下手之狠绝不是一般的武林人士所能比拟。魔门的人马虽然顽强,但在这个照面下几乎溃不成军,一时手起刀落,惨叫连连。人数上的优势明显得很,战况马上就呈一面倒的趋势。
  “好了,我们走!”
  妖女此时五丹环身,强捍的真气诛杀几个近身的兵将,高强的身手杀得没多少人敢近身。眼看着一切都准备妥当的时候,连忙跳上小船,船上的魔门弟子立刻放开缆绳,将船推离岸边。
  “妖女,你跑哪……”
  杨通宝一看她要跑,顿时红了眼,砍翻身边一群贼人之后,怒喝一声冲了过来。身旁二十余名凶猛的亲兵也迅速跟上,刚才受了那样的屈辱,他可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这次雪耻的机会。
  “早该杀了这个无耻之徒!”
  上了船的妖女恶狠狠的盯着杨存,眼看着魔门弟子二倒下,恨得脸色都有些发白。
  “杀呀!”
  杨通宝哪容得她就这样跑,摆脱几个贼人的纠缠以后刚想追时,杨存却一下子站在他的面前,抱着脑袋一脸惊恐的说:“快帮我搞定,后面有一大票人啊!”
  “啊……”
  杨通宝一看,断后的那些弟子果然冲了上来,这时也无暇思考三丹在身的杨存为何会如此狼狈。杨通宝不甘心的看了看小船渐渐远去,立刻怒喝一声,拿着刀,转头带着他的亲兵杀了回去,阻杀那些追着杨存的贼人。
  眼看杨通宝被引走,杨存这才淫荡一笑,一转身看着小船上那个婀娜性感的身影,轻佻的朝她挤了挤眼以后,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
  小船慢慢远离码头,妖女一脸惆怅站在船头,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魔门弟子倒在屠刀之下,杨家的兵将们如潮水般将他们淹没,一具具尸体横倒在地,在他们的屠刀之下喷血而亡,妖女气得直咬牙,却又无可奈何。她脑子里想起那个无耻的嘴脸,脸色一下子苍白得有些骸人。
  这时看着杨存轻佻的行径,心里顿时又有点不是滋味。傻子都看出这无耻之徒是帮自己逃走,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妖女顿时觉得心乱如麻,可是一想到自己受辱之耻,又恶狠狠的瞪着杨存。
  “别感激我,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神我可受不了。”
  眼看着这些漏网之鱼慢慢远去,杨存不由得阴森的笑了一下,这妖女……算了,就当是老子欠你的。
  天空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一场剧烈的厮杀……或者说是人数一面倒的屠杀才宣告结束。魔门留下的弟子只有四、五十人,尽管有几个身手高强之人,但面对这样的人海战术却也是螳臂挡车。在最后一颗人头落地的时候,魔门的弟子已经被屠杀一空,地上歪七扭八躺满残缺的尸体。
  “搞定了!”
  杨通宝可算出了一口闷气,扛着满是血水的大刀来回巡查着,全身上下都布满了别人的血水和尸块,和脸上的兴奋配合起来,颇有几分变态的神韵。
  “都没活口了。”
  王动累得坐在尸体上喘着大气,那把开山破石的大刀此刻也布满卷纹,可想而知这一战有多么的激烈。
  “老爷子,身手真好!”
  杨通宝上前一步,心悦臣服的恭维了一声。
  “哪来的话,老了骨头都硬了!”
  王动难受得敲打着腰,不过对这一句话倒是感到挺开心的。
  这一夜打下来,他镇王府的护卫死伤虽然很少,不过情况却不怎么乐观。反倒是王动这群老将除了受点轻伤之外,一个个神采奕奕,这群花甲老人竟然除了疲累之外没什么大碍,战斗力之强,让号称王府武将的一群年轻人都面露愧色。
  虽然都是杨家,但江南杨家敬国公府与京城杨家镇王府一脉相承,有些无法分割的手足之情,偶尔的一点比较却也避免不了。
  “小主子,你在哪啊?”
  王动休息一下,这才发现人群里早就不见杨存的身影,顿时紧张地叫喊起来。
  “动叔,我在这!”
  杨存此刻可比他们悠闲多了,一开打就直接靠在大树下休息起来,一帮士兵在旁边护卫着,既没危险又能休息一下,倒也惬意得很。
  “公爷,这事怎么处理?”
  杨通宝也把大刀递给手下,当下虽然出了一口怨气心里很爽,不过此时兹事体大,王动绑了马政的官员,容王世子又在眼皮底下被绑走,事情闹得实在太大了一点,现在冷静下来一想,脑子有点发麻。
  “什么怎么处理?”
  杨存疑惑的反问道。
  “不行,我现在就去调船,召集本地水师,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
  杨通宝余气未消,想想那般的屈辱,盛怒之下依旧觉得有点不甘心。
  “得了吧你,追得上才有鬼。”
  杨存伸了伸懒腰,制止他这有公报私仇嫌疑的精神。
  “没事的,砍了这么多贼人,朝廷也怪罪不了我们!”
  王动到底是老兵,沉吟了一会儿后,安慰的一笑说:“此事发生在姑苏,我们出手不过是制止贼人暴行而已,救得了世子确实是大功一件,就算救不了,遭殃的也会是本地官员。”
  “先将现场处理完了,派人上报苏州衙门。”
  杨存思索一下,有些狡猾的笑道:“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到时候我和你们王爷沟通一下,不会有大碍。”
  “那世子……”
  杨通宝说话的时候闪烁其词,面带难堪的羞愧。明显刚才那样躲藏在草丛里的行经绝对不是大丈夫所为,现在想想都让他觉得后悔。
  “放心,一切我会处理妥当。”
  杨存倒是轻松,打了个呵欠之后,看了看已经忙活完的士兵们,手一挥说:“好了,现在大家都回城镇里去,打了一晚上,我看你们现在想睡也睡不着,包下几个酒馆喝一顿去,给兄弟们解解腥味。”
  “谢公爷赏赐!”
  杨通宝有些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
  “走吧!”
  杨存有些纳闷。自己什么时候说要请客?这钱难道不是找杨术报帐吗?以自己这有名无实的国公身份,会被你们这群跟牛一样的大兵吃垮,你当老子那么大方啊!
  “小主子……”
  王动隐约担忧着,刚想说话的时候杨存就摇了摇头,制止说:“好了动叔,有些事现在不方便跟你说,等我们到了江南再说。路程剩没几天了,没必要再横生是非。”
  “是。”
  王动虽然心里关切,但也一直遵从主上有别的原则。然而他并不是盲从之人,这个小主人不是纨绔子弟,也没有那种少年的浮夸,反而还心机深沉得让他都有点诧然,少年老成的表现让王动不需要怀疑什么。
  收拾同伴的尸体,一起回到城内,天微亮的时候,镇里的大夫全被叫了起来,被一群粗鲁的大兵拉去为他们的同伴治伤。同时镇里几个酒馆也被包了下来,一众兵将们连身上的血都没洗干净就开始畅饮,倒不是说他们有多散漫,只是每次杀戮过后都需要麻醉和发泄,只要不扰民的话,喝个酩酊大醉也未尝不可。
  早晨一起来,魔门血洗码头的事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早起的百姓们吃着早点忙着生计的时候,话题都围绕在这上面,一夜的工夫,各式各样的版本也都出来了。面对着老百姓们奇特的幻想能力,杨存除了自叹不如之外,也只能想尽办法消除这件事带来的影响。
  小镇的府衙内,此时地保、从事等大大小小数十名官员都跪倒在地,一个个浑身颤抖,面无血色,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杨存在高堂上来回走动,脸色阴沉,拍着桌子没好气的吼着:“这就是你们这里的情况,江湖贼人竟敢悍然劫持容王世子!还与我杨家军正面交战,太可恶了。匪徒横行,国不将国,你们是怎么治理一方的!
  “你们给我睁大眼睛看看!”
  杨存满脸怒火,咆哮着喝道:“这里还是我大华的天下吗?匪徒竟然目无王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杀了王府的护卫,还劫持世子!若不是本国公带兵杀到,恐怕人家都能从容的毁尸灭迹!太可恶了,你们这山头小镇难道是藏污纳秽之地吗?你们的兵居然等我们回了镇里都还看不见踪影,实在太可恶了,莫非朝廷一直拨给你们的军饷都去养猪了吗?”
  底下的小官们此时浑身都被冷汗浸泡,一个个面无血色,被骂得连大气都不敢坑一声。原本安逸的小地方竟在昨夜发生那样的滔天大案,今早杨通宝上门亮出镇王府通碟的时候他们还有点不敢相信,可当下邸衙外摆了一百多具尸体,情况糟糕的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他们所能承受的范围。
  那些尸体里除了贼人之外,还有容王府的护卫和镇王府的兵将,这下事情可闹大了!而且在这些不入品的小官眼里,九品的知府已经算是大官,而当下在他们面前咆哮的可是江南杨家的敬国公!对他们心理上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
  “臣李英参见敬国公。”
  这时门外一阵喧哗,一个九品官服的家伙匆忙跑了进来,第一件事就是跪倒在地,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苏州知府,你还有脸过来见我!”
  杨存顿时一副火上浇油的模样,怒喝道:“在你管辖之下,贼人竟然如此横行!昨夜本国公带兵马要解救世子,马政之人竟然强加阻挠,致使世子落入贼人之手,生死不明,实在可恶至极!而你姑苏的兵马还一直不见踪影,本国公都要怀疑你们是不是有官匪勾结了!”
  “公爷,小人、微臣……实在不知情啊!”
  知府李英跪倒在地,吓得浑身颤抖不止,此时说话的都变得结结巴巴的。在他的地方上居然发现了这样的大案,这乌纱帽丢定了不说,能不能保住一条命都还很难说。
  “大胆,王动表明本国公的身份,还带了镇王府的通碟和本公爷的印信,他们居然还不肯调动军马!如果不是马政官员嚣张跋扈目无朝廷,那就是官匪一家欲阻止本国公前去救援!”
  杨存怒喝的时候,眼光稍稍看向一旁的王动。
  王动无声的点了点头,表面上也装做一副气愤的模样,心里却惊叹于这位小主子的心计。昨晚杨存和杨通宝都不在,哪有什么镇王府的通碟和敬国公的印信?
  这绝对是典型的栽赃嫁祸。但这时马政的官员早在杨存的默许下被含恨的杨家大兵打得奄奄一息,又有谁能出来辩解这件事?这位小主子做事实在滴水不露。
  “你说说这还是大华的天下吗?”
  杨存得到肯定,心里也变得更无顾忌,立刻一副悲愤欲绝的模样咆哮道:“你治理一方无德,让世子在此遭遇不测!还有什么话说?要说你们都不知情的话,那贼人何以能在此劫持世子?马政官员又对本国公的救援之急强加阻挠,实在可恶至极啊!”
  “微、微臣……”
  李英此时吓得都要尿裤子了,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一顶顶的大帽子扣下来,甚至什么官匪一家的话都说出来。这会儿面对这个情况,早吓得他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
  “来人,把他拿下,摘去顶戴乌纱!”
  杨存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手一挥,手下的兵将就冲了上去,将这往日不可一世的九品小官拿下,摘了他的官帽,脱了他身上的官服。这时候可没谁敢问杨存有何实权摘人顶戴,只知道现在这名国公的身份就是压死人的帽子。
  “全部拿下,押解进京!”
  杨存依旧一副怒火不休的样子,又喝令将跪地的众人全部拿下。
  所有人都被摘去官服,丢进大牢里头。杨存一副气愤不已的模样,当着百姓的面将这事情加油添醋说了一番,又痛心疾首怒斥着他们的种种劣迹,一顿的怒骂之下,又是悔恨欲死,什么救不出世子、对不起容王爷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
  肢体动作再加上绝对到位的表演,别说那些百姓感动得都快哭了,就连杨存在抹眼泪的时候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表演天赋是不是太好了。
  沸沸扬扬的闹了一个早上,正义之词早说得自己都快吐了。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杨存有点恍惚,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说得连自己都有点信了。别的不说,光那几滴眼泪就挤得很痛苦,要不是偷偷的给自己捏了几下,否则还真的哭不出来。
  世子啊,你看我对你多好,你要是泉下有知可千万别怪罪我,那时候不是哥不拼命,实在是不值得呀!
  看着百姓们被自己哄成那样,杨存不由得叹息着,这辈子投这个胎就算不混个敬国公的帽子,混个著名表演艺术家的头衔,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拖着疲惫的身体直到中午时候,才算处理好了所有事情。回到客栈的时候,王动依旧一路沉默,低头不语,不知道思索些什么。杨存尽管累得呵欠连连,但还是细心察觉到他的异样,马上苦笑着问:“动叔,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很过分?”
  “我、小主子……”
  王动纠结一下,满面痛苦说:“今天都是我这老头子犯下的错,朝廷自有律法约束。小主子,我……您现在被圣上御赐眶訾袍,恩宠之大,来日必定飞黄腾达,王动一时鲁莽,唉,主子何必为我这老头犯下这蒙蔽圣德杓罪遇尼二&一口一,、、又”“好了你!”
  杨存原本以为耿直的王动是纠在意自己嫁祸的事,没想到他苍老脸上的痛苦竟然是怕拖累自己而内疚,心里一阵无奈,却也一阵感动。
  “小主子,事到如今,老头子再自首也是枉然。”
  王动老眼一阵发红,哽咽着说:“莫不如此,老朽回去以后择机自刎!这样一来,就算吏部的官员发现疑点追查,那也是死无对证,绝不会连累到小主子。”
  “好了动叔,别说这种话了!”
  杨存感慨于他的忠心,年近花甲的老人竟然要为自己的谎言自尽,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对王动的耿直他也感到有些无奈。
  “我……”
  王动老泪纵横,正要说话的时候,杨存就已经将他送到房门口,眼看着他一脸落寞,立刻板起脸来,冷哼说:“动叔,你安享你的晚年就好,此事我自己心里有数,倘若你敢有寻死之见,到时候吏部追查下来可不是死无对证,而是我百口莫辩!”
  “老朽……明白了。”
  王动进屋的时候脸色一片苍白,猛然回身对杨存一跪,头趴在地上都不敢抬起来,流着老泪哽咽着说:“是老东西不好,连累公爷还要为王动这半腿进棺材的人善后,王动对不起小主子、对不起老爷、对不起太爷!今后要是下了九泉,王动该怎么面对老太爷……”
  “公爷,那帮家伙送京城的时候是不是……”
  这时杨通宝也跑了过来,话还没说完,一看见王动跪在地上流着老泪,立刻吓得话都说不下去。
  “全送刑部吧。”
  杨存摇着头没空搭理他,一边扶着王动一边安慰他这个老人家此时杨通宝也有点心虚,毕竟晚上躲在草丛里的事实在太丢人了,还是有点怕杨存为了煽动民情而说出那件丑事,连忙凑上前去一左一右开始安慰着愧疚欲死的王动。
  王动确实也是耿直,就为了马政这件事耿耿于怀,好不容易将他劝起来、让他老人家下去休息之后,杨存觉得比打了一场架还累,关门的一瞬间忍不住摇了摇头,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哭。高兴的是这家伙真是忠心耿耿,该哭的是自己身边怎么都是这些老实人,稍微腹黑一点都不行,太他妈的难受。
  一夜未眠,这时候补个回笼觉最重要,而且脑子也累得要命。恐怕这时候有个美女睡在一边,也没多少精神来个盘缠大战。杨存打着呵欠回房间的时候,看着杨通宝跟在身后,马上郁闷的问:“干嘛跟着我,你也该去睡了吧。”
  “没事,公爷请安心就寝!”
  杨通宝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铺着被褥,一脸严肃,信誓旦旦的说:“属下说过要夜寝门前预防宵小之辈,公爷尽管放心休息,有属下在此看守,绝对不会让人打扰公爷。”
  “哦,那你也早点睡吧。”
  杨存打着呵欠,并把房门关上,心里暗骂一声。
  你脑子里还真都是糨糊,这年头做贼、杀人放火的有几个走正门?有点基本常识好不好,真有那分诚意的话,你就给我睡在窗户外。干那种勾当的,哪个不是跳窗进来?你这个满脑子硫酸的蠢货!
  一进门,杨存就看见安巧小宝贝满脸担忧坐在床头发呆,可爱的少女似乎也担心得一夜未眠,一看杨存进来了顿时面露喜色,乖巧的迎上来。一边为杨存脱去身上有些脏污的衣服,眼眶有些发红的说:“爷,您没事就好了!”
  “宝贝,让你担心了。”
  杨存本来还想上下其手,但一看少女担忧的模样心里也是一暖,马上伸着懒腰,配合着她脱去自己的外衣,直到将外衣全脱下时,这才将她一把抱住朝床上倒去,笑眯眯的说:“好啦,我又没什么事!”
  “您、您……吓死巧巧了!”
  安巧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紧张的在杨存身上摸来摸去,似乎是看他有没有受伤一样。今天这起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可是把一向乖巧的她吓坏了。
  “没事啦,我只是去看看热闹而已。”
  杨存感觉到她娇小的身体正激动抽搐着,连忙将她一把抱住,柔声安慰着。安巧紧紧抱住杨存,整个小脑袋几乎都像是要钻进杨存身体里一样,似乎是生怕稍微一放开,眼前的这个心爱的人就会消失一般。
  过了许久,少女喜极的低泣声才慢慢随着她的身体一起安静下来。杨存此时已经是困得呵欠连连了。抱着可爱的少女,杨存下面也已经处于充血的状态,不过想想安巧对自己的关心,还是强忍住睡意和困意的双重袭扰,轻轻拍打着她柔软的玉背。
  良久以后,少女这才羞答答的抬起脸来,抹了抹眼泪之后,有些痴迷的看着杨存,随后俏脸一抹飞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爷,是巧巧放肆了……”
  “宝贝,我好困哦……”
  杨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嗯,您赶紧休息一下,您也累了一夜了。”
  安巧一听,连忙起来拉着被子为杨存盖上,又跪到床尾,细心为杨存脱掉袜子,小心翼翼盖上被子。
  “宝贝,帮我脱衣服。”
  杨存无耻的笑着。少女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还是乖巧的钻进被子里,蹑手蹑脚为杨存脱去所有衣物,等到摸到那狰狞的巨物时,小脸上更红得迷死人。
  “好了,您睡吧。”
  安巧乖巧的将杨存的衣服全叠好放在床尾,守了一夜的她也有些困了。这时妹妹已经在隔壁的在房间里睡下,她打了个呵欠,也准备过去那边眯一会儿。
  “巧巧宝贝……”
  杨存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上,在她的耳边吹着热气,色迷迷的说:“还是一起睡吧,最近都是你陪着我,现在有点不习惯一个人睡。”
  “好……”
  安巧又羞又喜,但听着这段话,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衣服脱了吧,你知道我不习惯穿衣服睡的……”
  在杨存的哄骗下,单纯可爱的少女还是害羞的褪去所有衣物,一丝不挂的钻到杨存怀里。
  “啊,巧巧,你胸部是不是变大了?”
  “巧巧,你的屁股好像变得比以前更有肉了……”
  “好巧巧,来亲亲,对对,亲下面。啊?睡觉,先不睡了,等会儿再说。”
  “对,舔,那……巧巧宝贝,你的舌头好软啊……你、你含着我就睡,不含着我就不睡。伤身体就伤,你不听话的话我会心疼的。”
  “好啦好啦,我都说了,你含住它,我就乖乖睡嘛。不就累了一夜嘛,也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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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暗流涌动

  京城里,这段时日的朝堂上可像炸开锅一样的喧哗着,老皇帝依旧休病停朝,所有朝政自然是由皇太孙和三位王爷一起处理,当然也少不了几位当朝的大学士。
  原本朝堂上的氛围还算不错,赵沁礼虽然轻浮无道,却也不敢在三位王爷面前胡来。不过今日的朝堂可不像往日那般轻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贼人的尸体已经押送进京,顺天府的官员正在验明正身。”
  皇太孙赵沁礼此时难得的一脸肃色,又痛心疾首的说:“可恶的江湖草莽竟然视我朝廷如无物!公然杀害兵将,还劫持吾兄,形同忤逆,实在人人得而诛之。”
  皇太孙遵行储君之礼,坐于旁案处理奏折,接下来的就是朝廷上握有实权的三位王爷,此时杨术依旧一脸冰霜,闭着眼,像是沉思一样,一语不发。定王赵元清此时也闭目不语,从他的脸色上看不出半点波澜。
  “殿下,敬国公的奏折也到了吧?”
  容王赵元清沉着脸,一向在朝堂上最为和蔼的他,脸色一沉也颇为狰狞。毕竟被绑走的是他最疼爱的长子,此时为人之父者又有谁心情会好过。
  “我看看啊……”
  赵沁礼明显对朝政不太熟悉,这一提醒,才手忙脚乱地找了起来。那轻浮的动作和敷衍的态度不只容王的的脸色变得更黑,就连其他大臣也都不禁皱起眉头。
  “杨存、杨存……哦,在这!”
  赵沁礼找了老半天,这才将杨存的奏折找出来,不过手却抖了一下,拿不太稳。眼看摺子就要落地的时候,老太监进良一看,赶紧弯腰拿住,恭敬的放在桌上,以免刺激到现在如同火药桶般的容王。
  “臣杨存奉旨路返江南,沿途路经姑苏城外山口小镇,军马舟车劳顿,已不堪远行,遂入城小休,当夜与数位将士一起出城散心,岂料偶遇容王世子一行被数百贼人围困!此时臣命属下王动调兵,马政不认印信,拒绝调马供援,情急万分,臣斗胆先斩后奏,强取马政所属军马,带麾下将士星夜救援。无奈贼人众多,姑苏兵将未援,杀贼人多数,却未救得世子,臣挽泪而叹!”
  一听这话,朝堂上顿时哗然。好家伙啊,这不是造反是什么!居然有好几百人公然要绑架王爷的世子!世子虽无官爵在身,但到底是皇亲国戚,将来肯定会袭容王之位。这伙贼人如此大胆,这简直不把朝廷和皇家放在眼里。
  “臣浴血杀往,与贼人血战一夜,无奈码头势险,姑苏兵将久久未援,又遇贼人顽强抵抗,尽管诛敌众多,但却无法救回世子。臣羞愧,也愤恨姑苏一方官吏治理无能,竟然任由数百贼人如此目无王法。臣已将人证、物证还有一干人犯押送回京,请圣上定夺。”
  进良一念完,原本还有点笑眯眯的老脸变得也有些不好看。
  “王爷,此事怎办?”
  赵沁礼忍住想打呵欠的冲动,依旧装作一副痛心的模样。被禁足这么久,此时又穿上储君的衣服,他的神色之间竟然难掩一丝得意,似乎在炫耀自己依然得到圣宠一样,叫朝堂上的官员都忍不住暗暗皱眉。
  “殿下,臣想至顺天府走一趟!”
  容王此时脸上可说是阴云密布。
  “哦好,那就这样吧,散朝。”
  赵沁礼想起了东宫里还藏着的那个琉球的小美人,哪还有什么上朝的心思,没想到那青楼之地也有如此绝色。这会儿眼里掩饰不住淫光,恨不得直接回东宫享受那软玉温香。
  “退朝!”
  进良皱了皱眉,看了看两位一直不发一语的王爷,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按规矩吆喝一声。
  今天朝堂上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了,一向和蔼的容王爷脸一沉,那感觉可比龙颜大怒逊色不了多少。退朝的时候百官们也都小心翼翼,甚至连平时的交头接耳都不太敢。谁都知道容王最疼的就是这个长子,当下出了这档事,朝廷可说是丢尽颜面,而且镇王和定王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这时候还是别触楣头比较好。
  定王因有军务直接前往兵部,这时十几匹大马缓慢出了宫门,一向出入坐轿的容王此时心里焦急,也顾不得这个排场。容王胖胖的脸上显得有些僵硬,满心担忧,又一脸愤慨,难得面露狰狞咬着牙说:“可恶贼人……竟敢轻蔑朝廷,若不将其千刀万剐,实难平我心头之恨。”
  “王兄!”
  杨术沉默着,好一会儿后才轻声的说:“叔父有给愚弟密信,那贼人赫然是魔门的人马,所走的路线应该往西南一带,有可能是河北或是津门。”
  “代愚兄谢过敬国公了!”
  容王眼神一眯,拱了拱手说:“当下愚兄要事在身就失陪了!”
  “嗯,王兄,有用得着杨术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杨术也向他拱了拱手。
  “别过。”
  容王带着一众手下,快马加鞭朝顺天府赶了过去。
  “通宝,我们先回府!”
  杨术摇了摇头,往日幽雅淡定的容王都急成这样了,看来这件事充满蹊跷,也不知道叔父托杨通宝亲口传的话到底是什么事。
  镇王府内,前院的小亭子里,换下狮子袍,一身素衣的杨术依旧幽雅淡静,闭眼品着杯中的香茗,轻声问道:“通宝,说吧!叔父要你转达之言到底是什么?”
  “是!”
  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王府第一武将杨通宝。姑苏之事闹得可说沸沸扬扬,要押送的人那么多,杨存想来想去,为了慎重起见,还是派杨通宝带了五百兵将亲自押送。尽管有护卫之责,不过这件事的重要性杨通宝也清楚,所以带了兵马沿着旱路日夜兼程赶回京城。
  有些事情不管是奏折还是密信都不方便书写,最稳当的方法就是亲口传话,所以杨通宝也就将马政之事、魔门人马劫持时的情况及那一船一船的物资之事都说了出来。这些事都没出现在奏折上,倒不是说想隐瞒不报,只是杨存心有疑虑,觉得有不少蹊跷,不能做到知无不言。
  “世子不是去游历吗,怎么会突然买这么多物资?”
  杨术一听顿时皱起眉头,心里隐约明白杨存的用意,这件事果然不只表面上那么简单。
  “公爷托小人秉告王爷!”
  杨通宝一脸肃色:“贼人似乎潜伏许久,设计周密才动手。而魔门的动静应该不是一般武林人士的作风,当下京城可能会不太平静,望王爷遇事细加斟酌,还有面对容定二王也不能掉以轻心。”
  “知道了,下去吧。”
  杨术喝了口茶,挥手示意杨通宝先告退。
  杨通宝退下以后,偌大的花园里就只有杨术闭目沉思。这时空气突然一阵扭动,地奴巨大的身体转瞬间就出现在杨术身后,有些疑惑的说:“王爷,那臭小子难道真的得到金刚印的认可?”
  “不像,叔父那几夜的异象应该与金刚印无关。”
  杨术脑子一阵发疼,比起金刚印,目前事态的错综复杂更让人烦躁,事情一件接一件,到底什么时候才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我说嘛,那小子也不像命那么好的人。”
  地奴也点了点头。
  “通知门房,下午闭府谢客,我有些事情要想一想。”
  杨术感觉现在脑子乱糟糟的,实在需要安静思考一下。
  “知道了。”
  地奴本想多说几句,不过一看杨术心不在焉的模样,也只能先暂时憋着,老实充当起跑腿的角色。
  虽然京城里的百姓依旧忙碌过着自己的日子,不过满条大街来来往往的兵马之多也让人惊讶。皇城边,顺天府衙门可说是忙得脚后跟都要朝天了。这一天的罪人和犯官之多,而且还是由镇王府押送,再加上又是容王亲自审问,顺天府的官员们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四处抽调人马配合容王府的审讯。
  顺天府大牢门口本该有不少士兵把守,但因为今天事务实在太多,所以就只有两个士兵看守着。毕竟是在天子脚下,还没听过谁敢在这里劫狱,所以守门人也是呵欠连连,半点精神都没有,一边庆幸自己不用被调去干那些苦差事,又抱怨着这种日子实在无趣。
  “唉,困得要命啊……”
  左边的护卫打着呵欠,不满的抱怨说:“原本今天我应该休息才是,昨晚和老刘他们去醉香楼疯了一整晚。朝廷哪来那么多事啊,早上就急急忙忙把老子叫回来,赶得老子现在眼一眯都要摔倒了。”
  “少来,你们也没叫我!”
  右边的护卫也呵欠连连,不满的嘀咕道:“还好昨晚我自己也有乐子,你还真别说。西街那个小寡妇果然够味,昨天老子差点都被她榨干了,那身段,啧啧……”
  在他们淫笑声不断的时候,十几个黑影沿着墙根无声无息靠近,两个护卫的警觉性实在太差,完全没察觉到这细微至极的动静。不到十步之遥,两个黑衣蒙面人突然往前一扑,身形快如猎豹的冲到他们身前,动作熟练的捂住他们的嘴巴,手里的匕首寒光一现,准确无误刺穿他们的心脏。
  “好了,进去解决其他人,快点,不能拖泥带水!”
  这时,一个首领模样的黑衣人也走了进来,压低声音吩咐一声,其他黑衣人安静、无声无息开了牢门,冲了进去。
  这时,两个护卫睁着不敢相信的眼睛挣扎着,脖子里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直到他们的身体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抽搐本能的时候,动手的两个黑衣人这才放开手,将他们丢在地上。动作之娴熟,明显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暗杀的勾当。
  准确无误又不拖泥带水,身手之强、下手之狠,绝非一般的山野匪徒。
  地底下的牢狱,石墙坚固无比,遮住阳光的照耀,让这里显得十分阴暗潮湿,地上不时有老鼠和虫子爬来爬去,一进来就有一股潮湿的味道和难言的恶臭。虽然是临时关押的地方,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死在这里。阴森森的感觉十分吓人,叫人一进来就感到十分不适。
  “迅速!”
  黑衣人们似乎很习惯这样的环境,一进来,立刻潮水般的散开来,默契十足的朝各个方向奔去,各自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今天的人手实在太吃紧了,关押着数十名犯人的牢房里竟然只有四名守卫,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在无声无息的暗杀中,四个护卫的尸体已经被丢在一起,黑衣首领拿起了他们的钥匙分发开来,低声嘱咐道:“好了,现在赶紧把目标找出来!”
  “是!”
  其他人只是点头答应,也没多问。
  一众犯人如行尸走肉般待着,在这暗无天日、分不清白昼黑夜的时光里,他们的眼神空洞,几乎没有生气。可这时在他们的惊讶中,却突然出现了一群黑衣蒙面人,沉默不语的把牢门给打开了。这些人什么话都不说,开了门以后只沙哑的说了一声“快走”马上又忙开了。这里关着的有不少是死囚或者罪大恶极之人,在严酷的刑罚下,恐怕斩首都是一种宽恕。这时能有一线生机,谁都没工夫多想,立刻狂喜奔出大牢,谁都没去想天牢重地,为什么会出现这么诡异的事情。
  一群黑衣人到处穿梭着,黑衣首领也在密密麻麻的囚室里寻找着,当走到最角落的那个地方时,顿时眼前一亮。在一间铺满稻草的小囚室,一个身影失神的蜷缩在角落里,身材虽然消瘦许多,但却一眼就能看出他比别的犯人白净不少,不是那种不见天日的苍白,明显就是关进来没多久,以前在外就不是一个操劳的苦命人。
  “你们是谁?”
  蓬头垢面、双目无神,说话的时候声音十分的沙哑,似乎已经绝望到感觉连问这一句都是多余的。
  “堂堂津门巡抚竟然落到这种下场!”
  黑衣首领冷笑一声,手一挥,几个手下立刻打开牢狱之门,将已经失魂落魄的萧九架了出来。
  “你们……要灭口了吗?”
  萧九嘴唇颤抖着,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恐惧,竟然还隐约有一种解脱似的期待。
  “不,是给你新生!”
  黑衣首领阴邪一笑,抹了一下萧九干枯散乱的头发,冷冷的说:“灭口这事是定王才会做,我们不想让他如愿,所以你得给我们活下去。等死很容易,不过你活着的价值会更大的!”
  “你还是给我一刀吧……”
  萧九神色一淡,默然的摇了摇头。
  “是吗?”
  黑衣首领手一扬,手掌上多了一块翠绿的玉珮!玉珮圆润无比,雕刻得活灵活现,前面一个萧字更醒目万分。
  “是我儿子的……你们、你们把他怎么了?”
  萧九一看,顿时急得满眼血丝,原本毫无生气的他立刻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他要少了一根寒毛,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放心,他好好的。”
  黑衣首领冷笑着说:“不过要是没有我们的话,你们应该会在九泉之下相会。现在你没得选择,我会带你去见你的儿子,到时候你听听他说的话,相信你就会觉得你这样死很愚蠢。”
  “好,好……”
  萧九说话的时候都颤抖着,有激动、有诧异、有疑惑,五味杂陈,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黑衣首领得意大笑着,其他人立刻架起早就虚脱得无力行走的萧九走出大牢,门外护卫的尸体早被清理掉了。几辆马车安静等待着,上了马车以后,萧九也不知到底往哪个方向走,只知道出了京城以后还走了大半天的路,路越来越崎岖不平,明显走得不是官道。
  夜近星稀,密林里黑蒙蒙的一片,树叶被晚风吹得哗哗作响,声音听起来幽静,又有几分恐怖。城北深山之中,几辆马车缓缓在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前停了下来,萧九此时又饿又冷,在受到牢狱之灾时就心有死意,已经感到麻木,现在突然被人劫狱,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有一点别扭。
  “到了。”
  黑衣首领将萧九扶了下来,其他手下立刻驾着马车,似乎很急迫的照着原路赶回去。
  “你们是谁的人?”
  萧九饿了那么久,在牢里又身心倍受折磨,此刻连站都有点站不稳。但他也不是傻子,看了看黑衣首领,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好奇。
  “我们……是救你的人。”
  黑衣首领明显一楞,没想到萧九会问这样的问题。
  “是吗,要是行善积德的话就不会劫狱杀人了。”
  萧九冷笑一下,尽管无神,但还是咄咄逼人的问道:“刚才出城门的时候,你们只用一点时间就通过,按理说皇城重地,那么多的车辆一起经过,守兵必定会严加盘查,起码不可能连车内的人是谁都不看就放过。现在京城的事那么多,他们不可能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唯一的可能就是你们有独特的印信,还是权势滔天的人特有的印信。”
  “你们当官的果然老奸巨猾。”
  黑衣首领笑了笑,也不回答,一边将萧九往屋里扶,一边说:“我们是谁的人你不用管,起码我们不会像定王那样要杀你灭口。记住,你对我们来说有利用的价值,至于怎么用这个价值来保命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我……明白了。”
  萧九神色一黯,话中带话的点了点头。
  “去吧,你儿子很可爱。”
  黑衣首领一直将萧九送到左边的一间小屋前,打开房门后犹豫一下,还是小声叮嘱说:“你先休息一下,这里到处是我们的人,你不要想跑,相信你待会儿看见那情况,你也不会想跑。”
  “嗯……”
  萧九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强自镇定点了点头。
  黑衣首领转身就走,在院内的大树下闭目养神。萧九拖着虚弱的身体,扶着墙慢慢走进阴暗的小屋里,小屋里的一切非常简陋,只有桌子上的油灯摇曳着昏暗的光芒,角落的大床上,一个幼小的身躯正安详躺着,似乎是听见动静,马上用那幼稚的童音问:“叔叔,是你回来了吗?”
  “我的明儿、明儿……”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萧九全身顿时像触电一样颤抖着,拖着蹒跚的脚步走到床边,再一看眼前一幕,脑子一僵,整个人顿时就要晕厥过去。
  “爹,是你吗?爹?”
  床上躺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本该是天真活泼的时候,但此时他幼小的身体却散发着难闻的药味。孩子原本细嫩的脸上有着一刀骇人的刀疤,几乎毁了他半张脸,眼睛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带着隐隐的血迹,看起来很是吓人。
  更让萧九差点晕厥过去的是儿子的脚,儿子的一只脚竟然没了!全身上下包满层层纱布,到处都是伤口和血迹,小脸苍白无色,说话的时候虽然依旧活泼,但也显得很是虚弱!
  “爹,明儿,是爹啊!”
  萧九眼前一黑,趴在床头,看着年幼的儿子这副惨状,顿时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爹,真的是你,呀……”
  床上的小男孩也变得激动万分,但是一动之下,顿时痛得大叫起来。
  “明儿,你怎么了,你别吓爹!”
  萧九急得眼泪直掉,看着儿子疼得在床上不断抽搐,立刻发疯似的叫着,但此时儿子浑身乱颤,他根本不敢碰,一时六神无主,急切得生不如死。
  “他怎么了?”
  这时,黑衣首领听见声响也跑了进来,眼看孩子在床上一阵抽搐,立刻冲上前来,迅速朝孩子身上几个穴道点了一下。原本还在痉挛的幼童立刻安静下来,呼吸变得均匀,昏睡过去。
  “我儿子……你们把他怎么了?”
  萧九此时老泪纵横,抓住黑衣首领的手,满眼凶光的喝问着:“他到底怎么了,那么小的孩子,你们怎么下得了毒手折磨他!”
  “稍安勿躁,一切都听你自己儿子说吧!”
  黑衣首领似乎也不想对他动粗,阻止他急躁的举动后,走上前为小男孩把脉,摇着头说:“这孩子现在双目失明,身上的伤口又那么多,能捡回一条命就算不错了,也怪我贸然让你们父子见面,刚才他是一激动牵扯到身上的伤口才会痛成那样的。”
  “什么,双目……失明?”
  萧九顿时如遭雷劈,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像是瞬间崩溃一样。
  黑衣首领沉默着,也不理会已经目瞪口呆的萧九,直接走到后堂拿了草药,开始在屋内熬了起来,一边熬、一边叹着气说:“好了,你就先休息一下吧。等孩子醒了还要再服药,他现在身子很虚,那么小的孩子受到这么重的伤,能活着已经很幸运了。”
  萧九默默摇了摇头,瘫坐在儿子床前,看着伤痕累累的幼子,不禁又是鼻子——酸,眼泪控制不住的黯然流下,即使他再十恶不赦,但也是为人父者,眼见亲生骨肉的惨状,这会儿心痛欲裂,恨不能以自己的死代替幼子受这些罪过。
  时间在房间里那股压抑而又阴郁的气氛中慢慢流失,眨眼间,一天一夜的时间过去了,萧九只是静静流着泪,看着痛苦的孩子,仿佛失去灵魂一样,没有任何思考能力。黑衣首领熬好药后,一直静坐在一旁守候着,看着这一幕,再冷血的人也会有所触动,宛如行尸走肉般的父亲、浑身重伤的幼子,这是多么凄厉的场景。
  日近黄昏之时,床上的幼童咳嗽一下,仿佛是做了恶梦,那幼稚的声音充满惶恐和无助,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害怕的喊叫着:“爹……你在哪,爹,你不要丢下明儿。”
  “明儿,爹在这儿,爹在这儿!”
  萧九顿时浑身一僵,连忙抓住孩子的小手,一边流泪,一边柔声哄着他:“爹一直都会在这儿,明儿乖,明儿不怕,爹哪都不会去了。”
  “爹,明儿怕……”
  小男童低声哽咽着,小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巨大力气,紧紧抓住萧九的手,甚至抓得萧九有点发疼。声音里的惶恐与害怕叫萧九又是潸然泪下,又不敢再刺激自己苦命的孩子,只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安慰着害怕的孩子。
  “孩子,该吃药了。”
  这时,黑衣首领走上前来,将药水递到他们的面前。
  “叔叔,这药很苦啊!”
  小男孩尽管依旧难受,但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却又掩饰不住童真的一面,开始轻声撒娇着。尽管他现在看不到父亲装作生气的严肃模样,但他明显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包括他厚厚纱布下的双眼。
  “来,明儿乖,爹喂你,你要快喝下去,才会赶快好起来。”
  萧九此时知道黑衣首领没有恶意,也知道这碗药不会有什么问题,连忙拿起碗,拿勺子一点一点喂给儿子喝。幼童乖巧无比,享受着父亲的疼爱,皱着眉头将药水老老实实喝进去,如果不是一身血迹及脸上骸人的伤疤和纱布,此时的他看起来该是多么的天真可爱。
  黑衣首领一看也不多说,转身就走,默默关上门,将时间留给这对劫后重生的父子。
  房内萧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强忍着嚎啕大哭的冲动,依旧用温柔的语气安慰着儿子。小孩子到底比较单纯,见到父亲之后心里的喜悦可想而知,尽管他还有点调皮,但这时候就变得乖巧许多。萧九抹着老泪,多希望以前的儿子也这么乖巧听话,可看着儿子的情况、看着他纯洁的小脸上那道显眼的伤疤和眼上的纱布,想强笑的时候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明儿,告诉爹,娘在哪儿?奶奶她们呢?”
  萧九陪着儿子说了好半天的话,这才颤抖着问起自己最不愿意问的问题。
  “那天,啊……”
  小男孩说起话的时候面无血色,嘴唇一片苍白,全身一下就布满冷汗,颤抖着身体,极端惶恐的呢喃着:“爹,那天……王爷伯伯说叫人接我们,我们在马车上往京城走,说是要来找爹,谁知道第三天晚上的时候,我们赶夜路到了一个没人的山上,那些大人、那些士兵……啊,他把我们赶下车了……”
  在幼子断断续续的诉说中,萧九气得血一个劲的往脑门上涌。原来定王答应过要善待自己家眷的条件都是假的,假意将他们接来京城,其实早就有了杀人灭口的图谋。可怜自己一家老小二十几人,就被弃尸在那荒郊野外,更可恶的是那些禽兽不如的士兵,竟然当着孩子的面将自己的发妻和妾室二奸污至死!孩子不懂什么是奸污,只知道当时奶奶、娘亲,姨娘一丝不挂的哭喊着,一丝不挂的哀号,声音凄厉得让他在述说时都感到害怕不已,萧九恨得牙龈都咬出了血,但还是赶紧咽下血水,忍着涛天的仇恨,用颤抖的声音安慰着害怕得直发抖的儿子,满是血丝的眼里早已是浓得化不开的仇恨。娇妻爱妾遭辱而亡,老母幼女惨死还被弃尸,萧家上下二十几口竟然就这样死光了。
  “赵元清……我萧九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誓与你不共戴天!”
  萧九此时柔声安慰着幼子,但一行血泪却已经沿着肮脏的脸默默流下,想起自己惨死的一门老少,想起被凌辱至死的妻子、幼女,看着眼前九死一生的幼儿,心里唯一的柔软支撑着颤抖而又哽咽的声线,剩下的就只有滔天的仇恨了。
  夜幕降临,大山深处到处都是虫鸣兽吼,偶尔的宁静也会被不和谐的声音划破。此时院门已经紧闭,十几名守卫在各个角落警戒巡逻着,黑衣首领此时坐在树下桌旁,桌上摆了几道小菜、一只烧鸡和几壶小酒。
  此时他已经摘下面罩,是一张伧桑而又满是威严的脸,约莫四十左右的年纪,身体强壮而又高大,不言不语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杀气,就着几样小菜喝着火辣辣的小酒,每喝一口都会叹息一声,但看他一脸的阴霾和脸上沉重的表情,却看不出他有任何痛快。
  房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再度合上以后,萧九直接走到首领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就拿起一壶小酒猛然牛饮起来。眨眼间,足有一斤的小酒下肚,萧九只觉得五脏六府像燃烧般的燥热,难受的咳嗽几声,又感觉有种发泄似的快意。他双眼布满了骸人的血丝,胀红的脸庞让人不难感觉到他此时心里的恨。
  黑衣首领话也不说,默默喝了口酒,又吃起桌上的小菜。萧九也不说话,直接坐在他的对面,抓起鸡腿一边狠狠的啃着,一边大口喝着那呛人的烧酒,黑衣首领轻笑一下:“堂堂津门巡抚,锦衣玉服何等自在,品的是上等好酒、百年佳酿,没想到你也喝得惯这乡下人酿的酒。”
  “为什么救我儿子?”
  萧九又狠灌几口,也不理会他的讽刺,瞪大眼睛直看着他。
  “顺手。”
  黑衣首领猛灌了一口酒,出了口大气说:“我们的任务是要找到你和容王贪赃枉法的证据,救你儿子是意料之外。只不过没想到定王那么沉不住气,动手的时机太快了,让我们有点措手不及,不然的话,我们还能多救几个活口。”
  “定王的手下呢?”
  萧九眼神一冷,说话时已经控制不住咬起了牙。
  “全宰了。”
  黑衣首领说话的同时,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自然流畅,没半点做作,甚至连半点威胁的意味都没有。
  “说吧,要我做什么?”
  萧九沉默一下,心里早就权衡利弊。不管这一路是谁的人马、有什么目的,当下为了保住萧家的这一根独苗,自己就已经别无选择了。
  “在津门劫走国师遗物的是定王的人吧?”
  黑衣首领眼前一亮,见萧九的态度大悲后十分镇定,索性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出来。
  “对!”
  萧九冷笑——声说:“那些人进城、藏匿都是我一手安排,但没想到因为这件事,我却成了赵元清的代罪羔羊。”
  “你去休息吧,不需急在这一时半刻。”
  黑衣首领沉默一下,摇了摇头,也不想多问。
  “你对萧某有恩,萧某铭记在心。”
  萧九也不多言,站起身的时候十分决绝,回头说话的时候却有一丝哀求的意味:“萧某不知道你们是谁的人,但我清楚难逃被灭口的一天。萧某只想求你,如果有朝一日萧某死了的话,麻烦你照顾明儿。他以后是个废人,我萧家只有这一个血脉,无论如何请阁下帮我保住他。”
  “我尽量。”
  黑衣首领浑身一颤,眼看着萧九的身影孤独而又阴森,不由得摇了摇头。仇恨的力量果然无比巨大,原本只知风花雪月的一个昏官原来也能变得如此狰狞,此人不是没脑子,而是过去他满心贪欲,无所适从罢了,事实上,他所明白的事可能比自己还多。
  “嗯,我先去休息。”
  萧九说话飘渺而又空虚,随着他将房门关上,转身的一瞬间,门缝里那张冰冷的脸透出的涛天恨意叫人感觉骨子里都有种说不出的寒意。
  “哼,京城恐怕会不太平静啰。”
  黑衣首领摇头感慨着,沉吟一下,又有点自嘲的说:“好像也一直没平静过吧。”
  夜上柳梢,这时几个手下匆忙赶来,气喘吁吁在首领耳边细语几句,黑衣首领听罢,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有几丝玩味的说:“敬国公这一路拖拖拉拉可总算到了杭州,江南是国之粮仓,京城里该有人睡不着啰,哈哈!这位国公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江南,这次肯定会闹出一场天大的风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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