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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li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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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缠日月(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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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夫人,这里人多,您可要小心点呀!”贴身婢女紫云小心翼翼搀扶着行动不便的妇人,前头的下人则为她们驱散鱼贯的香客。
  入内,紫云给了庙祝香油钱后,将点燃的香递给夫人,接着说道:“早在几个月前,老爷已经迫不及待买了一堆男娃儿、女娃儿的衣服呢!紫云也要向神明祈求,保佑夫人生个健健康康的儿子!”
  “生男生女有什么分别呢?我和老爷都很欢喜。”
  “话是没错,但是老爷真的不在意吗?”紫云不太相信。
  李家是白络城有名的积善世家,虽然说老爷为人淳厚,还是会希望第一胎是个儿子吧?
  李夫人脸带浅笑却不语,一指轻抚拢起的肚腹。
  三个月后,李家夫妇殷殷期盼的孩子呱呱落地,于是在府前席开百桌筵至十里外,邀请众人同庆。
  与外头相比,府内主屋显得安静许多。
  李华眉开眼笑地抱着甫出生的婴儿,动作有些笨拙。“夫人为我李家生了这么漂亮的女娃儿,真是辛苦你了!”
  还在休养的秦彩筠躺在床上,看着相公脸上扬着为人父的喜悦,满心感动,毕竟这是他们夫妻盼了多年的孩子。
  此时外头传来紫云的声音,“老爷,欧阳先生已经到了。”
  “夫人,我替孩子请了那位有名的先生帮她看看。”女娃在父亲的怀抱中并不安分,皱着红脸儿哇哇大哭。李华眼睛一亮,“快请欧阳先生进来!”
  在白络城有个不成文的习俗,有点钱财的人家总会请个术道之士来为孩子论命,李华也不例外。
  只见一位束发而清瘦的老人踏入内室,距离李华五步时停下脚步,面容不苟言笑,目不栘视,让李华不敢有半点怠慢。
  “感谢先生不辞辛劳赶来,这是我们李家盼望已久的孩子,请先生帮我们瞧瞧这个孩子的将来。”李华说道。
  “孩子在什么时辰出生?”老人也不废言,直接问道。
  “是在卯时,欧阳先生。”夫人半夜就开始阵痛,痛到卯时才顺利生下孩子,幸好母女平安。
  “嗯……”天末明而将明,雄鸡啼叫之时诞生,此子非富即贵。
  欧阳云捻捻斑白的眉毛,炯炯有神的星目直视李华手中的婴儿,这女娃儿天性良善而命拥帝星,可惜不是男儿身……
  李华与夫人相望而笑,听先生的意思应该是不错的样子。
  “只是……”欧阳先生话未完。
  秦彩筠开门,“只是?”
  “只是与父母的缘分浅薄,徒让老爷夫人伤透心,留也留不住啊!”重男女之情,故与父母缘分浅薄。
  秦彩筠焦急地问道:“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孩子会早夭?”
  “不,李夫人误会我的意思了。她一生少有大病大痛,只是……将来可能会让李门蒙羞。”欧阳云喃喃说道:“这娃儿太重情字,只怕以后的路走得辛苦。”
  “欧阳先生,这该如何是好?”夫妇俩十分着急。
  “儿孙自有儿孙福,走一步是一步……白络城相信论命之说已有多年。这民情老夫无力挡臂,为了生计也无法推拒,今日所言姑且听听就罢,不可全信。”欧阳云说得很白,“那么老夫先告辞了。”
  李华和秦彩筠听完这番话心情十分沉重,无奈地看着欧阳云徐行离开。
  会让李家蒙羞?
  “老爷……这可怎么办才好?”秦彩筠接过孩子安抚,哭声才渐歇。虽然先生已经明言不可太信,但这可是他们的女儿呀!怎能不担心?
  李华不言语,反复咀嚼欧阳先生说的话,“……欧阳先生说的没错,论命毕竟是借他人之口,我们要相信自己的孩子。”
  拉过长椅坐下来,他沉思一会又开口,“就取名怜儿吧!希望这孩子有颗善良怜人之心,能得众人疼爱,快快乐乐的长大,这样就够了。”他以手指轻抚婴儿的稚颜。
  “怜儿……”秦彩筠低唤出声,娇软的女娃发出一丝嘤咛。
  虽然丈夫这么说,她还是将今日之事放在心上,久久无法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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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liner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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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壶春茶冉冉飘烟,淡香袭衣。
  “小姐,看这么久的书想必口渴了,先喝杯茶吧!”千书看着枯干的叶子在瓷杯中展开、晕出柔黄的颜色,吹凉后放在小姐床上的小几。
  坐在床榻上的女子一头长發束在脑后,平凡的面容时而舒展、时而绷紧,似乎对书中的内容颇有微词。
  那白净的脸蛋上,扬起的眉梢充满英气,只有那双眼睛惹人目光,顾盼之间灵动流转,俨然是个多情人儿。
  “呼!!不看了!”李怜儿用力阖上书本,顺手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沈香莲明明有了暗托终身的对象,却默默接受长辈的安排嫁给不爱的人,终其一生郁郁寡欢。”她恨恨地咬牙,陷在书中的情绪不能自拔。
  “不过就是本书嘛,小姐何必生气呢?”
  李怜儿真不懂,“为什么她不拒绝?明知会后悔,为什么不勇敢地追求真爱?她明知对方也爱她呀!如果是我,不管结局是好是坏,至少我努力过就不会后悔!”她自信满满地说道,眼中有着向往。
  “呵!难怪夫人常说小姐的性子像个男儿。”小姐毫不掩饰的个性为她招来许多麻烦,常常让老爷夫人头痛不已。“我们要是都有小姐这样的气魄,岂不天下大乱?”
  千书掩嘴轻笑,对李怜儿的高论已经见怪不怪。
  “这样的话从小听到大,耳朵都快生茧了!”李怜儿掏掏耳朵。“不知道是不是老爹早知道会这样,所以才给我取个这么柔弱的名字。”
  她推开桌几,光着脚丫子就套上绣鞋。
  “小姐的名字很好呀!老爷是希望小姐能得众人的怜爱呢!”
  “怜儿这个名字套在我身上真是可惜了,我还是比较喜欢我帮你取的名字,千书、千书……多好听啊,”
  “千书倒是觉得很庆幸……”千书憋着笑。
  “庆幸什么?”
  “要不是老爷把小姐的名字取的好,小姐肯定吓坏那些前来求亲的少爷们,到时就嫁不出去啰,”
  “什么嘛,你这丫头居然取笑我,讨打!”李怜儿抡起拳头,追了出去,两个丫头片子的笑闹声从李府延续到外头的市集。
  “给我两支糖葫芦。”千书从口袋掏出铜板,羡慕地说:“小姐还不到十五岁,前来求亲的媒婆都快把门坎给踏平了。话说,老爷很满意王媒婆这次介绍的公子,那位公子知道老爷要留小姐满十八才肯放人,没有二话就答应了呢,可见那位公子对小姐一往情深。”
  李怜儿接过糖葫芦,咬了一颗送进馋嘴,没将千书的话听进去。
  “小姐,你有没有听见呀?”市集的叫卖声颇大,千书只好扯开嗓门对着就快不见人影的主子大喊。
  “你说什么?”李怜儿停下脚步,回头询问。
  千书穿过人潮边喘边说:“我说……老爷已经帮小姐定下婚约了!”
  “我不要!”李怜儿迅速说道,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我才不要嫁给未曾谋面的人,那位公子光凭媒婆的的一张嘴就对我产生感情?这岂不可笑!”
  李怜儿眼中闪着生气的倔气的光芒。
  “可是自古以来,女子的婚事都是凭媒妁之言呀!”千书却认为这是很正常的事,没什么不对呀!
  李怜儿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因为她知道怎么跟千书说都没用……她将剩下的糖葫芦拿给千书。“你先回家吧!我想一个人逛逛再回去。”
  “那小姐可要在天黑之前回来哦!不要像上次那样让老爷、夫人等人。”千书一手接过糖葫芦,又在李怜儿耳边碎道。
  李怜儿佯作求饶的姿态,“知道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千书笑了出来,忍不住又嘱咐几句,才往反方向离开。
  “老板,给我两包糖炒栗子,麻烦多放一些!”
  “好好,李小姐又要拿去给孩子们吃呀?”老板装了满满两袋给李怜儿。
  “是呀!谢谢老板,你最好了!”李怜儿很懂得讨人欢心,两手接过纸袋倒着脚步向老板挥手道别,却不知道后方有人。
  “啊!”她猛地撞上一个厚实的胸膛,连忙跳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没事吧?”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姑娘才对,你没事吧?”儒雅含笑的男人捡起李怜儿掉在地上的袋子,拍去灰尘才递给她。
  “我没事,谢谢……”李怜儿忍不住脸红心跳,伸手接过。
  天啊!她是怎么了?
  “主子,天色就快暗了,还有两家是不是要等明日再过去?”跟在男子身旁的老仆细心地提醒。
  “看完再回去。”对着老仆,男子的口气变了,年纪轻轻却饱富威仪之态;但与李怜儿说话的时候却十分温和,“姑娘,告辞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看样子两位是外地人……李怜儿看着两人渐行渐远,双手抱紧胸前的袋子;心中有股怅然。
  “啊……栗子都冷掉了。”送完栗子后要赶紧回家,不然又要挨骂了!
  李怜儿沿路奔跑,任苍白的脸蛋画出红霞。
  这个季节的黄昏来得早也暗得快,暝色的天空中点点星光已经跑出来凑热闹,像是在催促李怜儿要加快脚步。
  直到老旧的三合院越来越近,她才慢下步伐。
  “呼……累死人了!”她弯腰喘气,一手还护着怀里的食物。
  “李姊姊!李姊姊来了!”眼尖的小孩看到熟悉的人影,对内大喊,一群着补丁的小孩全都跑了出来,蜂拥黏到李怜儿身边,有的扯她长裙,有的直接抱住她大腿。
  “李姊姊,你好久没来找我们玩了,大宝、小宝好想你,就怕李姊姊忘了我们。”小宝扁着嘴。
  “怎么会?李姊姊才不会忘记你们呢!”李怜儿揉揉小宝的头。
  听到小孩的欢呼声,其中年纪最长的女孩小巧赶紧出来迎接,“大家快放开李姊姊,别弄脏人家的衣服!”
  “小巧,没关系的!还有,这个给你。”李怜儿把抱在怀里的袋子交给小巧。“刚好前头有在卖糖炒栗子,我一时嘴馋买多了,分给孩子们吃吧!”
  李怜儿故意这么说,知道小巧不喜欢接受平白的施舍。
  小巧感激在心,擦擦污秽的手心才敢拿。“大家还不快谢谢李姊姊?”
  “谢谢李姊姊!”
  孩子们拿到糖炒粟子后,就地吃了起来。小巧想到自己离开这里之后再也看不到孩子们的笑脸,忍不住红了双眼,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了。
  “李姑娘……其实我几天后就要离开白络城了。”小巧泪带梨花的模样,和李怜儿相比就是多了一种风情。
  “为什么?”李怜儿愣愣地看着小巧,虽同为女人,也忍不住被她吸引。
  “前阵子我托白大婶帮忙找差事,最近有了消息,听说那位公子家世显赫,前几代都是当官的,他却不顾长辈的反对,毅然从商。他这次来,就是要从附近几个城镇挑几位姑娘回去……”
  李怜儿隐约觉得小巧的话不单纯,“所以也选中了你?”
  “嗯!那位公于的家仆先来看过了……”
  李怜儿看出小巧的愁思,握住她粗糙的手,“那要你做什么?”
  小巧低下头,小声说道:“……当鸨儿。”
  “鸨儿?!那不就是要你羊入虎口、逼良为娼吗?”李怜儿瞪大眼怒斥道。
  “不是那样的……”小巧急忙澄清。“鸨儿是不卖身的,只是做些招呼客人的工作。”
  但她气弱的说法根本说服不了李怜儿,反而让她更生气了。
  “对我来说就是羊入虎口、逼良为娼!你一个清白姑娘家,怎么可以去当鸨儿呢?小宝他们知道了会难过的呀!”
  正当李怜儿大声嚷嚷之时,一个男人嗓音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我想,姑娘似乎不太了解穷苦人家的无奈。”
  李怜儿闻声转头,没想到竟是……“是你?!”
  是刚才被她撞到的男子,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向赫日表情冷然,“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态度让面露欣喜的李怜儿有些难堪,她高声反问:“看公子好像是个有钱人家,那你又知道穷苦人家的无奈了吗?”
  “我不知道他们的无奈,因为我天生就不是这种人。”向赫日转向不知所措的小巧,“但是我可以给予他们机会。一个能够改变的机会。”
  自信的嗓音充满魅力,这就是向赫日。
  他的话让李怜儿无法辩驳,可是孩子们不能没有小巧啊,她拉住小巧的手,硬要小巧答应她,“小巧,你快说你不想去呀!”
  “李姑娘……请不要这样。”小巧垂下头,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她已经长大了,很清楚现实的残酷。她们很穷,穷到快活不下去了!只靠她做些手工根本不够生活,身为这里最大的孩子,她有义务照顾大家。
  李怜儿无力地松开手,看向向赫日的目光充满倔强。
  他迎向她的目光,温和的唇却说出残酷的现实,“我明白姑娘极力阻止的心意,但是你能帮助他们一辈子吗?”
  他说的没错,她家虽然不愁吃穿,但也只是不愁吃穿而已,况且家里已经不像前几年那样风光了,而需要帮助的人实在太多……
  但是,小巧就像她妹妹一样,因为娘只生了她一个孩子,所以她一直把小巧当成自己的妹妹,她怎么可以放手不管呢?
  “总之,公子请回吧!”她不会把小巧交给他的!
  “既然姑娘坚持的话,在下也不强人所难。”向赫日看了小巧一眼,露出了然的笑意,然后向身旁的老仆示意,“我们走吧!”
  正如他所想,小巧怎么可能放过挣钱的机会?她急急拦住他的去路。“公子,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我想,你还是听李姑娘的话吧!”这句话明着是说给小巧听的,可暗着是针对李怜儿。
  李怜儿皱眉看他一眼,拉住小巧,“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小巧听到这句话后终于爆发,她用力推开李怜儿,脱口说出伤人的话,“怎么帮我?这里有多少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养得起吗?公子说的对,你能照顾他们一辈子吗?请不要再帮倒忙了!”
  李怜儿僵住,“小巧……”
  向赫日置身事外:心中有了盘算。
  妓院向来都是以老鸨当头,而他却反其道而行,少女鸨儿是个不错的噱头,必能吸引不少男人上门;从孤女当中挑选几个特别的姑娘,训练她们的手腕为他做事,这正是他要亲自选人的原由。
  无论为了寻欢或是密商,妓院是士人聚集之处,如果能得到这些人的力量,那么财富已然落入袋中一半。
  李怜儿那双眼中的挑衅与倔强,让他产生了兴趣。就算是诱骗家世清白的姑娘也无妨,成功的商人对于能够利用的东西特别敏锐,例如……李怜儿刚萌芽的情苗。
  他释出的善意让人分不出真伪,“我倒是有个提议能让小巧姑娘继续留在这里,而让你能实现对她的承诺。”
  “什么提议?”李怜儿眼神闪烁,他突来的温柔让她怦然心动,好像刚才的争执并不存在。
  向赫日突然走向李怜儿,侧身低语:“由你来代替她。”
  “什么?”李怜儿惊讶地转头,这个动作让她的脸碰着一片温热。
  向赫日扬起眉头,眼中含着笑意,“后天的午时我在客栈等你。”
  李怜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池春水已被搅乱。
  刚才,她碰到他约……
  千书来来回回进屋好几趟,就是没瞧见小姐动过半根手指,活像个木娃娃杵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来没看小姐这么安静过,让她有点害怕耶!
  “小姐,你在想什么?”干书走到李怜儿面前挥挥手,却不见反应。
  千书一脸担心,喃喃地道:“小姐连晚饭也没什么吃,净是呆坐着,叫她也没反应,这还得了?去请夫人过来好了。”
  李怜儿这才回过神,赶紧拉住千书,“等等!我没事。”
  “我还以为小姐病了,正想请夫人呢!”千书探探李怜儿的额头,“小姐有什么心事吗?”
  “今天我去找小巧……”李怜儿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如果告诉千书今天发生的事,千书一定会去跟爹娘讲的……
  她还是不要说比较好,“没什么事啦!”
  见千书还是一脸疑惑,她才解释道:“我只是在想……今天看的那本书册而已。”
  “那本书册怎么了?”不就是个故事吗?千书坐了下来。
  “我在想,如果那名女子是我会如何?”现在的她就好像书中的女子,面临抉择,她该怎么办?
  “努力过才不会后悔!”千书一句话撞入李怜儿心里。“小姐不是说过这句话吗?”
  千书还记得白天李怜儿说的话,“我想换作小姐,一定会不顾一切私奔吧?”
  此时千书根本没想到,她无心记下的话,接下来竟会成真。
  “小姐不是最怕后悔吗?”千书理所当然地说:“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啦,小姐又没有心仪的对象。小姐饿不饿啊?晚饭没动多少,我再去热些食物过来好不好?”
  李怜儿轻轻开口,“不用了……我想休息了。”
  “好吧!那我先下去了,烛灯要现在吹熄吗?”千书看了小姐一眼,发现小姐又陷入沉思中,便自动吹熄火烛,走了出去。
  等千书离开后,李怜儿才喃喃自语,“私奔吗……”
  整夜难眠的李怜儿眼下冒出一层阴影,望着镜中憔悴的自己,她嘴角却微微上扬,因为她已经做出决定了!
  她从衣柜子中拿出一条大布巾,将换洗衣物、贵重饰物统统扫进去,原本整齐的房间顿时兵荒马乱,连有人进来也没察觉。
  李夫人见女儿房门半开,便走了进来。“怜儿,你在忙些什么?怎么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不怕千书又念你?”
  完了,她忘了锁门!
  “娘怎么没去上香……”李怜儿转过身,背着手将包袱往里面推。
  “瞧你慌成这副模样,娘吓着你了?”秦彩筠靠近女儿,拭去她脸上的冷汗,没想到她抖得更厉害。
  “怜儿?”秦彩筠这才觉得不对劲,“你在背后藏了什么?”
  “没有……”李怜儿心虚反驳。
  “那为何不敢让娘瞧见?”秦彩筠推开女儿的阻挡,掀开被单,“天啊,你准备包袱做什么?你想去哪里?”
  “娘……我、我……”李怜儿颓然倒地。
  “告诉娘,你想要离家的原因?”秦彩筠大受打击,不明白好好的乖女儿怎么突然要离家出走,要不是她发现,后果可不堪设想哪!“难道爹娘对际不好吗?”
  见女儿只顾摇头流泪,秦彩筠不由得想起十五年前欧阳先生的话,她牙一咬,高声呼唤,“千书!千书快来!”
  “夫人,什么事呀?”千书急急忙忙跑来,看到的却是让她傻眼的情况。
  “小姐……怎跪在地上?”发生什么事了?夫人好像很伤心。
  “千书,怜儿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这事你知不知情?”秦彩筠口气严厉起来,吓得千书腿也软了。
  “夫人,我不知道呀……小姐要离家出走?”千书浑身发冷。
  “不管你知不知情,你看着小姐,从今天起不准她离开房间一步。”秦彩筠不忍再看女儿,都怪她太放任了。
  “是!”千书第一次见到夫人如此生气,连忙答应。等夫人走后,才敢扶起小姐。“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怜儿默默流泪。如果只是想帮助小巧,而牺牲身为女子最重要的清白,这样的说法太可笑了……连她也骗不了自己。
  遇见向赫日,她才明白心动的厌觉,才明白书中所写的浓浓爱恋是真的。
  李怜儿抬起头,“千书!求你帮帮我……求你帮帮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魔还是怎么了,向赫日的身影不断盘旋在脑中,明天池就要离开了,她想要在他身边,即使当鸨儿也无所谓!
  “我一定要离开……千书,拜托你让我走。”李怜儿慌了、乱了,就恬无法赴约,她哭倒在千书怀里,心念着明天的期限。
  “小姐,你到底要去哪儿?”千书被吓得不轻。
  李怜儿知道自己不能说,一旦说了,千书绝不肯让她走的。此事非同小可呀!
  千书看着小姐哭得声嘶力竭,难过地垂下头,“对不起……不管小姐想去哪里,我已经答应夫人了。”她不敢再多待半刻,逃到门外守着。
  夜里的悲风戚戚,细雨如烟似幻。
  李家笼罩在沉重的情绪里,只因他们家小姐被男人迷了心、夺了魂。
  “呜……”房中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低泣,“千书,我知道你在外面……求你放我走……”
  李怜儿的声音断续破碎,叫哑了也不肯停。千书守在门外,咬着唇忍泪。
  她一直知道小姐的想法不同一般女子,可是这事是不对的!她在心中不断说: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李怜儿的哭声停歇,天色露出肚白。
  “小姐?”千书试采性一唤却没有回应,赶紧打开房门,见李怜儿倒在床上奄奄一息,千书大惊失色,“小姐!小姐你醒醒啊!”
  她探探李怜儿的额头,小姐在发烧!
  “这下该怎么办?这个时候上哪找大夫……我去拿毛巾过来,小姐你等我!”千书不疑有他跑了出去。
  当千书拿着湿毛巾回到小姐房间时,才发现床上空无一人,顿时心凉了一半,连滚带爬地沖出去大喊:“老爷、夫人快来啊!小姐不见了……”
  她上哪赔个小姐还给老爷、夫人?
  李华夫妇听到叫声匆忙过来,却已看不到心肝女儿的踪影。
  “都是我不好……因为小姐发烧了,我想帮小姐擦汗……我以为小姐晕过去了……”豆大的泪滚出千书眼眶,她跪在地上不停发抖。
  秦彩筠哭倒在丈夫怀里,“怜儿!我的怜儿……”
  “夫人对不起……都是千书的错……呜……”呜……她怎么这么大意?头咚咚咚地用力撞击地面,千书懊悔不已。
  “这不怪你,是那孩子太不懂事了。”李华沉重地叹了口气,扬手要千书起来,“守了一晚想必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虽然李华力保镇定,抱紧妻子的手却微微颤抖,他转身吩咐道:“李应,立刻动员所有的人,务必找回小姐!”
  “是!老爷。”
TOP Posted: 03-10 11:03 #1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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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呼……还好上次发现的狗洞没被填起来。
  李怜儿爬出来时已经耗费太多力气,现在全凭着一股意志力奔跑,怕被找到,她不得不躲进小巷里,所幸她对这附近还算熟。
  爹、娘,对不起!女儿想要证明身为女子也能够选择想爱的人……
  李怜儿用力挥开泪水,踏出家门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这时,在另一头的客栈里!!
  高伯站在主子身旁忍不住唠叨,“那位姑娘真的会来吗?她看起来应该是人家府上的干金,不可能做这种事吧?”
  向赫日轻啜杯中的春茶,似乎信心满满。
  高伯有时真不明白年纪轻轻的主子在想什么?算算日子,从大少爷订亲后,二少爷就不顾长辈的反对毅然从商,如今居然还诱拐未出阁的姑娘当鸨儿……
  高伯摇摇头,老爷、夫人和大少爷相继过世后,更没人劝得动二少爷了。
  “吩咐的马车到了吗?”向赫日徐徐问道。
  “是的,已经在外头等候。”
  向赫日点点头,放下茶杯闭目。
  一等再等,高伯沉不住气不时地探头,老眼搜寻着那位姑娘的身影,正好发现她在客栈门口。“少爷,好像是那位姑娘!”
  李怜儿狼狈地沖進客栈,一头乱发吓着不少过客,也有几个识得她的人,看她手上拿着包袱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李姑娘,您这是?”店小二过来询问。
  李怜儿却推开挡住她的店小二,往前一步、两步……屏住呼吸抓住那片蓝缎衣袖后,便失去了意识。
  向赫日一个箭步,接住李怜儿软下的身躯。
  “少爷!”
  听见门外骚动的脚步,向赫日迅速将李怜儿抱进马车,让她枕在自己腿上,“追她的人来了,快走!”
  高伯机灵地跳上马背挥甩缰绳,马儿嘶了一声,前蹄高高举起,向南驰去,赶来的李府家仆则被飞扬的尘土扑得满脸灰。
  连着几日赶路,向赫日等人脱离了李家人,回到南方。
  有别于白络城的雄劲朴素,禾城清晨飘着细雨与柳丝和成一片绿烟,水泽环绕,娇丽花影映着屋内苍白的病人儿,别有滋味。
  李怜儿在那夜受寒加上长途跋涉,大病一场至今还未清醒,在旁边伺候的品儿细心地替她擦汗,隐约听到她痛苦的呓语。
  好像作恶梦了?
  “姑娘、姑娘!快醒醒啊!”品儿摇摇李怜儿。
  李怜儿在黑暗里不断奔跑,没有一丝光亮指引她走出黑暗,后头有巨大的猛兽在追赶,突然一脚踩空,她又掉入更黑暗的深渊……
  。一道好听的嗓门突然划破黑暗,“……怜儿,醒来。”
  “啊……”她睁人双眼,猛然坐起身子。
  向赫日伸手抚摸她冰冷的脸蛋,柔和的眼眸有着一丝怜悯。
  “我……”哦,她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难听?
  “去倒水过来。”向赫日轻声命令。
  品儿福了福身然后退下,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托盘。“姑娘,这是温过的蜂蜜水,趁热润喉养嗓。”
  李怜儿对品儿露出威激的笑容,然后一饮而尽,末了还用袖子抹抹嘴角,一点闺秀的样子也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不记得自己有透露过她的名字,那么他是如何知晓的?
  向赫日露出浅笑。他当然是派人调查过她的身世,对她有通盘的了解才会带她回来,只是她不用知道这么多。
  “你睡梦中一直喊着自己的名字,要人救你。”他随口敷衍。
  “是吗?”她愣愣地望着他好看的笑颜。
  所以她昏睡的时候,他都陪在她身边吗?
  听到从他口中喊出她的闺名,一股热气从胸口蔓延至脸蛋,她愣愣地痴望着翮然俊雅的他,而她却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她脸颊浮出淡淡的红晕。
  “我们都喊主子向爷。”品儿抢着回答。听高伯说这位姑娘是向爷找来的鸨儿,自然是和她们下人一样啰!
  李怜儿摇头,执意要出答案,“你的名字。”
  “向赫日。”她要的东西他都会给予,何况区区一个名字?
  李怜儿重复道:“向赫日……”
  “今日你就好好休息,明天开始会有一连串的课程等着你。”
  课程?什么课程?
  “成为一名优秀的鸨儿应该学习的课程。”看出李怜儿的疑惑,向赫日提醒她跋山涉水跟着他来到禾城的目的。
  现在,她终于了解他眼神中的涵义了。
  “看样子你懂了。”向赫日扯开嘴角,看似安抚的笑容让她缓下心,“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亏待在我手下工作的人,每个月都会固定支拨月钱给你,另外还有一份会给小巧姑娘。”
  “那你呢?”李怜儿幽幽地看着他。
  “我?”向赫日挑眉,不明白她所指何事。
  “你会陪着我吗?”如果碰不到他,要怎么垃养感情?她当然不是真心要当鸭儿,是因为只有这么做才能在他身边,顺便还能帮助小巧。
  向赫日沉默住,品儿知道这又是一位对爷儿痴迷的姑娘,于是机伶地插嘴,“向爷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经常不在府内呢!”
  李怜儿失望地垂下头。或许是她眼中那抹跳跃的星芒扯动他心中的痛,让向赫日不忍拒绝。
  “我会抽出一些时间陪你学习。”
  “真的?”李怜儿精神一振。
  向赫日轻轻颔首,不吝于为她展颜而笑。
  她忘情地抱住他,“太好了!”
  向赫日没有推开她,任由她抱够了才说道:“你再休息一会,我还有事要办,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品儿,她是派给你的丫头。”
  他使了个眼色,品儿立刻再端上一杯蜂蜜水给李怜儿。
  等主子走了后,品儿才敢说话,“第一次看向爷这样……向爷对小姐真好,以往向爷对那些纠缠的女人都没有好脸色呢,”见向爷待李怜儿这么好,品儿自然不敢怠慢。
  李怜儿闷闷地问道:“有很多姑娘喜欢他?”
  “是呀,像隔壁的陈二姑娘,还有庄……”糟了,她又多话了!
  “别紧张,我没事。”李怜儿拍拍品儿,藏起难过的情绪,亲切地说道:“品儿,以后就麻烦你啰!”
  她会努力让他爱上她的!
  用高级药品调养过,李怜儿明显红润许多,也为那张淡容添上色彩。
  “这也太夸张了吧……”
  向赫日坐在主位,沿着他左右两排的位子也坐满了人,各自散发着垂垂老矣的气息。虽然她已经知道要接受一连串的课程,可是面对这样大的阵仗,还是令她瞠目结舌。
  向赫日开门见山地问道:“琴、棋、书、画,你会哪项?”
  很不巧,这四艺她都不会!
  看李怜儿心虚皱脸的样子,向赫日已经知道答案了。“看来令尊对你的要求并不高。”他莞尔而笑。
  朗朗的笑声突地撞入她的心门,令她怔忡不已。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好像蒙上一片薄纱,只能从外头隐约见着他一丝面貌,时而清楚又时而模糊。
  或许就是这点让她飞蛾投焰般地着迷了吧?
  看她傻愣的模样,向赫日止住了笑,恢复沉着。“我只要你学棋艺即可。”
  “学棋?”他说的是那黑黑白白的圆子,一颗颗交错相连让人头昏眼花的游戏?
  向赫日指指身旁的师傅,“这位是教你棋艺的师傅。”
  “再来,这是熟知兵法的师傅。”向赫日一一点名,介绍过后只留下兵法师傅,其余的师傅都让他们下去客房休息了。
  “我不懂!你不是请我来做鸨儿的吗?学习棋艺我没话说,但兵法是怎么回事?”
  向赫日对李怜儿的要求可不是一般的鸭儿,而是要周旋在达官贵人之间,替他汇集各方消息的眼线,所以,习棋是要磨她的性子,读兵法是要她手婉灵活、知进能退,替她直肠子的个性添上心眼。
  “你只须乖乖学习,听话!”拉住她柔软的手轻轻一扯,她顿时跌坐在他身旁空着的软榻。
  与他并肩坐着,彼此没有一丝空隙,呼吸就闻得到他身上那抹好淡的香味,即使师傅滔滔不绝地说讲起来,李怜儿的心思却还放在向赫日身上,久久无法自拔,满腹疑惑早抛至九霄云外。
  接下来几日,他果然履行对她的承诺。依她静不下来的个性,能乖乖黏在椅子上,他居功不少,除了棋艺、兵法,还有谈吐仪态等课程要学习,他更是全程陪伴。
  为她破例的原因,他也不明就里……
  直到发现她学习的情况不如理想,让他不得不说重话,他已花费太多心力在她身上,不容她破坏计划的进度。
  学棋必有对手才能进步,向赫日深知这点,于是拨出时间耐着性子陪她下棋,即使两人实力相距甚大。
  桌案上摆着一只棋盘,黑白两方进行百余步,不看局势、光从棋面上布满白子来看,黑子只剩一条独眼大龙,往角落逃窜,李怜儿必败无疑。
  “你还要逃吗?”向赫日下了一子。
  “啊?”她又输了?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陪你学习。”低沉的语气十分不悦。
  “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她已经很乖了,要是以前,她宁愿出去逛街,也好过坐在这里下棋。
  这都是因为有他在呀!只要看得到他,要她学什么都可以。可是现在他却不要陪她了?
  不知怎地,他竟觉得她鼓起的脸十分可爱……这个想法让他在心里暗斥自己,都是他太放任她了!才会拖慢整个进度。
  她的失望写在脸上,他故意忽略,“有我在,你不会专心。接下来的课程由你身边的丫头伴读,之后我会亲自验收成果。”
  他加重口气,“如果无法令我满意,品儿这丫头就会被赶出向府。”
  他能对她好,也能对她狠心!她只是他事业中的一只小棋子罢了……他在心中如此提醒自己。
  候在一旁的品儿顿时腿软,连忙求救,“小姐……”
  “你怎么可以这样?”要有错也是她,不关品儿的事!
  李怜儿抬眸想看穿他的想法,却发现眼前的男人冷淡得令她觉得陌生。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丫头是我向府的人,我自然可以决定她的去留。”向赫日淡然地说。
  他的话激出李怜儿骨子里的倔强,“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我要你保证。”向赫日站起身欲走。
  李怜儿鼓着脸颊,闷声说道:“我保证,可以了吧?”
  “向赫日不想再谈,走到门口时,一道清脆响亮的落子声让他转头。
  只见李怜儿用力落下黑子,杀出重围。
  他眼力极佳,注视着棋面然后挑眉,“你前面下得一塌胡涂,现在走这一步,想让黑子活命已经失去机会。”
  “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要赢。”李怜儿忍不住回嘴。
  向赫日不怒反笑。“原来用这种方式才能激出你的求胜心?”
  俊雅的笑容依旧,但她仍可看出那双眸子里的浓浓责备。
  他到底是怎样的男人?
  事实证明李怜儿做得很好。
  没有向赫日的日子,她进步神速,就连师傅们都赞不绝口,总说教到一个聪明的学生,尽将所学传授给她。
  只是从那天起,她也就没见到他了。
  被威胁的怒气,在经过数月后,已被思念消磨殆尽……
  “小姐,你别总是望着天空发呆嘛!”和李怜儿相处之后,品儿俨然已经把心靠向新主子,对她尽心尽力。
  “我无聊……”李怜儿穿着冬装坐在院子里观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要不,我们出去散散心?”品儿知道小姐为何心烦,但又无能为力,她可不想被赶出去。
  李怜儿像只习惯被豢养的禽鸟,失去以往的活力,一心瞵盼主人的眷顾,等待的结果却是不断失望。
  “不了……”她没有兴致,况且昨日高伯说有新的师傅要来,要她别出去。
  不管是高伯、品儿还是向府中的每个人都对她很好,但她还是不开心,因为他们对她的好太小心翼翼了。
  她不喜欢这样!更不懂大家为什么这样对她?
  “品儿,你觉得他是怎麈样的人?”李怜儿抬头看天。
  品儿六岁进府,至今也过了十年,算是向府颇资深的丫鬟,她挑了一个无害的回答,“我觉得向爷是很高深莫测的人。”
  “是吗?我却觉得他是一个不快乐的人。”李怜儿幽幽地说。
  “向爷以前不是这样的!”品儿脱口而出。
  以前的向爷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但至少很开朗,然后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大家知道向爷不开心。
  李怜儿坐直身子,想多了解他的过去。“那为什么他变了?”
  “这……品儿也不清楚。”品儿嗫嚅。
  李怜儿看得出品儿为难的样子,“算了,不逼问你了。”每次问及向赫日的事情,众人总是三缄其口,就连品儿也不例外。
  品儿吐了吐舌头,庆车小姐没有再问下去。“小姐,高伯来了呢!”
  高伯瘦长的老脸微微红涩,领着一位脸蛋敷着厚粉、走路扭腰摆臀的风骚女子,“李姑娘,这位是禾城最擅长妆法的棠娘。”
  “向爷吩咐下来,由棠娘教小姐打扮。”跟在高伯身后的丫鬟陆续将紫檀箱盒送进房间,“棠娘会指导小姐如何添妆、着衣。”
  “谢谢你,高伯。”李怜儿甜甜一笑。
  高伯摇摇头,“别客气,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高伯。”
  “一切都好,多亏有您为我费心呢!”李怜儿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好、好,没事那高伯先去忙了。”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唉!他实在不赞同少爷的做法,李姑娘可是清白的闺女啊!
  “嗯,高伯慢走。”李怜儿目送高伯离开,才跟着棠娘进屋子去。
  看着棠娘浓妆艳抹的模样,她暗自叹口气。打扮对她来说没有太多兴趣,她从来就不是爱装扮的人,只因这是他的安排,她才心甘情愿的。
  进屋没多久,李怜儿突然发出尖叫,吓跑了在廊道上啄食的鸟儿,也吓坏在外头候着的品儿。
  “啊……品儿救我!”她不要这样!
  品儿焦急地问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不要脱我衣服,住手、住手呀,”她依他的期望,改变自己成为另一个模样,不再像以前那样大剌剌地光着脚着穿鞋、不再大口大口喝水……除了这件事。
  “我不要穿这种衣服!”李怜儿红着眼,扯下暧昧诱人的薄纱。这岂不是被看光了?光是想象就已经受不了,她无法忍受其它男人的注视!
  “姑娘呀,在我们这种风花场所哪能这样穿呀?”向爷从哪儿找来的天真女娃儿?要成为一名鸨儿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你穿太多了!”
  棠娘想抓住李怜儿,可哪敌得过她的蛮力?还是被她跑了出去。“别跑啊!”
  品儿连忙追去,“小姐,等等我……”
  李怜儿衣衫不整,頭發也乱了,光着脚丫子就在院子里横冲直撞,一心想要甩开棠娘。
  跑急了,一个不留神,她摔了出去,“啊……”以为会出现的疼痛没有降临,她睁开眼,才发现有人及时接住她下滑的身体。
  “你这是在做什么?”向赫日沉暍,俊容显露出一丝疲倦。
  李怜儿反手抱紧他,“你回来了?”
  盈盈的眸中全是他,她傻傻地望着这个好久不见的男人。
  向赫日冷淡地推开李怜儿。离开向府多月,回来看到的第一个景象,居然是她像只野猴儿在府里放肆,也难怪他脸色不佳。
  “看来,你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他脸上没有笑容,跩住那只纤细的手腕往回走。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真的动气了。
  “好痛,你做什么……放开我!”李怜儿先是微愣,然后吃痛挣扎。
  “我离开前你答应过什么?”向赫日抿唇。他不懂她在闹什么脾气?
  风月阁即将完工,而她却还不成气候。是他看走眼,那个孤女比她强多了,要是知道她如此不争气,他不会带她回来。
  “不是的,我有听话,只是……”话到一半,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模样,完全没有立场反驳。看着他动怒的脸孔,她的胸口好痛,她努力这么久就是想要讨好他,想要在他回来时,给他想要的自己。
  连上天都不肯帮她吗?她黯然地低头,不再回嘴。
  向赫日沉着脸拉她回房,砰地一声将门甩上。
  阳光被隔绝在他身后、被隔绝在他关上的门外,修长的身躯步步接近,充满令人窒息的压力。
  她心一跳,“你要做什么?”
  他柔和的俊颜蒙上一层阴郁,令她感到害怕。
  他捡起掉落地上的薄纱,一把扯开她身上那件外衫。
  “不要!等等……”她无处可逃,只好妥协。“我换、我换就是了!”
  见他不再动手,她赶紧抢过他手上的薄纱。
  背对着他,她迅速褪去里衣套上清短薄纱,透明的白纱根本遮不住光裸的肩头和素兜包裹下的浑圆。
  向赫日缓下脾气,没想到她隐藏在衣服下的身段如此诱人,如脂的肌肤泛红,身子微微打着颤的模样,让人有些不忍。
  他打开镜奁,映入一张稍嫌平凡的面容,长指缓缓爬上李怜儿滑嫩而冰冷的脸蛋,“你太苍白了。”
  他亲自在她脸上添上艳妆,除了眉……画眉乃是夫妻之乐。
  粉盒中压花的印子渐渐模糊,她的脸凝上层层香粉,胭脂逐颊而生,唇若含朱丹,妩媚之姿判若两人。
  修长的手指停在她的眉心,她似乎明白他为何迟疑。她夺过他手中的黛笔,为自己画上宛如凤尾飞扬的眉形,破坏了原本的妆感。
  她眨眨酸涩的双眼,倔着性子不让泪水落下。
  “你……”乍见她眼含泪光,责备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不就是因为那抹倔强的眼神而选上她的?罢了!
  “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叫作烈月,不再是李怜儿。”他轻柔地说道。如月的人儿有着烈焰般的个性,注定了不平凡。“明白吗?”
  他抚摸那张艳容,心头涌上一股激动。
  李怜儿安静地点头,望着镜中熟悉却又陌生的自己,感到茫然。
  她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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