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内娱有许多「不可说」。
针对女性的，更是花样翻出。
像是，月经羞耻。
「月经」俩字儿不能说，要用「亲戚」等词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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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巾」也不能说，要换成「那个」。
连同画面一起，要么被打码，要么套上黑色塑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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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与此同时，月经的「副作用」却常被提及用以调侃攻击：
焦躁、易怒、情绪起伏大......
再加以污名化，突出整个女性群体天生更加「情绪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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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不止内娱。
对女性经期情绪的污名化现象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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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切果真如此吗？
最近就有一部新片聚焦于此。
却并非调侃，反而有为女性经期情绪「平反」的意味。
我看完，只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黎明的一切》
夜明けのすべ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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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电影我期待了很久。
导演，三宅唱。
他是继是枝裕和、滨口龙介之后，备受国际关注的日本新锐导演。
之前拍摄的《你的鸟儿会唱歌》《惠子，凝视》，都是我的年度最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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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子，凝视》
女主是日本人气女星，上白石萌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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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演过《溺水小刀》《将恋爱进行到底》等热门日影日剧。
声色独特的她，还担当了《你的名字。》的女主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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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新片《黎明的一切》在今年北京电影节、上海电影节陆续展映后，大受赞誉。
也因此吊足了我的胃口。
最近资源刚上线，我便立马刷完，瞬间感到治愈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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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一开场，我就被科普了一个概念：
经前综合征，又称PMS（Premenstrual Syndrome）。
是女性许多被指摘的经期情绪源头。
经前综合征 (PMS) 是一组生理和心理症状，在女性月经期开始前几天开始，通常在月经第一天几小时结束。最常见的症状是易怒、焦虑、激动、愤怒、失眠、注意力不集中、嗜睡、抑郁和严重疲劳。大约有20%-50%的女性出现过PMS。大约5％的女性有严重的经前综合征，称为经前焦虑症，会严重干扰工作、社交活动或人际关系。
——信息源自《默沙东诊疗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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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搜了搜，发现虽然个体症状、严重程度略有差别，但受此困扰的女性数量确实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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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女主角藤泽美纱（上白石萌音 饰），就患有经前焦虑症。
程度十分严重，一度毁掉了她的生活。
每隔25-30天，月经来潮前，美纱就变得无法自控。
她会突然头晕无力，下着雨倒在公交站，久久无法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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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上前询问，她也像失魂一般。
没有耐心，情绪失控，突然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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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伽室里，别人几句无心的搭话也能引爆情绪。
美纱的回应里攻击夹杂着道歉，痛苦而又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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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中也一样。
当PMS发作，一点小事就能成为导火索。
她当场与同事大声争吵并爆哭，还被拍下闹到了管理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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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能正常生活，美纱一直在尝试各种治疗，但收效甚微。
一些药还有很大的副作用，会导致极度困倦。
这让美纱经常无意识地在工作中睡着。
不多久就成了别人眼中的「异类」，只好从大公司辞职，生计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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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很多人来说，这种症状确实难以理解。
电影的相关评论里，就可见质疑女主的声音：
「有病就去看病，不要在工作岗位上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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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实上，美纱平日里并不是这样。
她讲话礼貌谨慎，小心维持着与身边人的关系。
到了新公司，也总是喜欢准备礼物，对谁都十分温和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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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善意热心。
当得知同事山添孝俊（松村北斗 饰）患有恐慌症时，主动关心介入他的生活。
美纱照顾职场后辈，帮他买药，送他回家，处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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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美纱耐心搭建的关系总在PMS发作时毁于一旦。
因为一件小事，美纱冲山添开火。
同事们赶忙上前拉开二人，气氛将至了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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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看这部电影前，我确实不太了解PMS。
跟大多数人一样，只知道女性经期前会由于激素波动影响情绪。
却很难想象病症可以严重到影响女性的事业与生活。
又搜了搜，发现连很多已经出现相关症状的女性也对这一概念无知无觉。
导致她们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自责于情绪化表现。
可见，相关信息的科普程度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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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好奇，我又去查了查PMS的病因：
「可能由激素和其它如神经内分泌因素促发或对孕激素的高敏感性，也可能由5-羟色胺分泌不足造成。社会心理因素对经前期综合征发生有一定的影响，但相关研究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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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说，导致PMS症状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除了个体生理变化，还有社会环境的影响。
这时再看回电影中，我惊觉确实有太多细节被我忽略了。
比如，当上司看到美纱失控，觉得这并不像平时的她，追问这是不是老毛病。
美纱迅速否认，并当场向同事道歉，并不承认自己患有P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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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我想不通为什么美纱不敢承认患病。
只要将一切归咎于PMS，失控不就有了充足的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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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下去，就慢慢明白了原因。
首先，就像我起初只觉得美纱的人设新奇，而并未了解背后的现实问题。
当大众对PMS的了解不够充足客观，就很难不带有猎奇目光看向患者。
美纱不想被当做「疯子」，自然就愈发不想透露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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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失控一次所承受的目光已经足够让人窒息，便更不想再次丢脸辜负社会期待。
但越是在意，患者压力越大。
越是恐惧，反而越容易犯错。
很大程度上加剧了PMS的症状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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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日本社会奉行「宁愿死也不要麻烦别人」的边界文化。
美纱常常因为失控给别人带来麻烦，而陷入自我怀疑和自我谴责。
很长一段时间里，母亲都要为美纱处理失控的后果。
长此以往，即便是最亲近的人，美纱都深感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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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而知，同事与陌生人的过度关注只会让她更加煎熬愧疚。
所以她一边发火一边道歉，一边质问一边却还在反思：
「我说错什么了吗？我是不是无理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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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说是一方面，还有不想说的顾虑。
毕竟，大环境对女性情绪问题常报以轻视态度。
「疯女人」指控盛行，更多人默认女性的情绪失控是由于天生敏感、脆弱、承受力差。
觉得仅仅是普遍的生理期症状，所有女性都在承受，又能严重到哪里去？
就像电影里，美纱与山添明明服用相同的药剂。
对方却觉得，经前综合征的症状与恐慌症不能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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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此以往，美纱困顿于PMS带来的影响。
手忙脚乱地处理病症带来的麻烦，无暇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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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可贵地填补了PMS这一相关女性困境影视讨论的内容。
与此同时，还给出了温柔的安抚与指向。
比如，态度上暗示全社会应增加对PMS的客观科普，来消除对患者的偏见与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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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添正是在真正了解PMS后，才惊觉自己无意识的傲慢。
一段与性缘无关的互相平实坦诚的友谊，才有了成长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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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善意提醒患者们不要自我加压，也不要自我放弃。
正如美纱主动积极地寻求治疗。
在身体与情绪的循环中，慢慢摸索出了自我接纳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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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之外，我总觉得这部电影无意识地揭示出一个问题。
那就是大环境对女性天生情绪化的指控似乎是一场复杂的社会共谋。
电影里，当周围人对PMS的了解大于指责，美纱的状态便也跟着慢慢松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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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了，这并非不可解决的问题。
何况，美纱的严重症状还属于少数（确诊经前焦虑症需满足严格的诊断标准，且成因复杂）。
更多女性无症状或是轻微反应，都可通过方法有效缓解。
只是要么由于不够了解惶惶揣测，要么困于没有方向，也没有具体的方法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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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造成如今这种局面，背后问题确实不小。
一方面，社会环境对PMS的科普讨论隐而不论。
却同时，热衷强调情绪化结果。
似乎更多只是在加码普遍歧视，将生理期女性塑造成难以沟通的「巫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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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此打压整体女性的社会形象地位。
倒逼女性为此自证理性，才可步入「正常人」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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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正因对PMS欠缺了解所导致的女性情绪化的粗暴定论，让忽视女性的情绪表达变得天经地义。
当一个女人愤怒，别人只当她是生理期症状，而不是认真的表态，如此也就有了不认真对待的充分理由。
真论起来，美纱在电影里的几次失控都是由于别人的失误。
比如明明是同事没能正确交接工作，美纱仍要为愤怒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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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压久了，许多女性也就真的陷在「我天生如此」的迷思中。
不再探寻真正的情绪成因，也不敢直接表达愤怒。
也就如美纱一般，在对自我的迷茫认知中困顿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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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看似「天然如此」的事情，也许并非如此。
许多被视为「禁忌」的话题，却或许是最该摊开来好好聊的话题。
在那之前，保持怀疑，看见问题。
黎明之后，才会有光亮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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