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奥运会看到现在，我又激动又迷惑。
激动的是各位运动员创纪录的捷报频频。
迷惑的是，很多比赛越来越不像比赛。
就像几天前的奥运会乒乓球女单决赛。
陈梦以4:2的成绩赢下孙颖莎，蝉联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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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竟然被骂了。
事态一度发展到包括央视在内的官媒发声，人民网下场调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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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运会卫冕冠军却被骂，单是打下这几个词我就又迷惑了一遍。
比赛过程中更是如此。
看台上，选手孙颖莎的粉丝众多，用压倒性的欢呼声为其加油。
但，孙颖莎赢球欢呼就算了。
陈梦赢球时现场却喝倒彩，还有人冲赢球的陈梦竖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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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上角戴帽子的观众冲陈梦竖中指
颁奖环节，陈梦手持金牌留影。
背景声先是高喊孙颖莎的名字，再是掀起「退票」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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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内如此，场外讨论更是离谱。
黄晓明发朋友圈恭祝表妹陈梦夺冠，却被直接回怼。
对方称陈梦夺冠是「关系户黑幕」，誓要为孙颖莎鸣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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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话题冲上热搜，激起官媒下场、网友热议、粉丝激愤。
不少人惊觉，怎么体育圈也被饭圈「入侵」了。
内娱各种抵制，倒是在体育圈「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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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撼五问，有时候真希望自己不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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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各类整顿和呼吁紧随其后，又掀起了对饭圈的讨伐。
发展到现在，愣是没多少人为这枚女单冠军金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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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迷惑之余，也很费解。
到底何以至此，咱们来扒一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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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然记得，早期无论官方还是大众都是支持体育圈「追星」的。
相比于没有实绩的明星爱豆，和塌房不断的内娱环境。
为国争光的运动员们，似乎是更优秀更值得追的「星」。
他们身上那股拼搏的精神，也被认为更能给追星者带来正向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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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作为国球的乒乓球，国乒队员们恨不得人均世界冠军。
如此制霸的顶流项目，吸引的目光自然也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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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冠军运动员的出镜，早已不限于体育比赛。
各种内娱综艺里也不乏其身影，又反向带去流量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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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这种关注确实带来不少正面影响。
运动员们在输赢背后所付出的漫长艰辛，和想象不到的困窘处境，都有了可见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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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更敬畏竞技体育，尊重比赛意义。
也对奥运金牌带来的巨大荣誉和压力有了了解。
可以说，「不必再为银牌道歉」的舆论变化就离不开人们对运动员的体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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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何时，这「星」追着追着又走形了。
巴黎奥运会上为陈梦喝倒彩，甚至不是新鲜事。
同年另一场赛事中，陈梦也是击败孙颖莎夺冠。
接受采访时被粉丝当场阴阳。
「媒体：你觉得你今晚获胜的秘诀是什么？
粉丝：运气！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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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体坛饭圈化的受害者不止陈梦。
孙颖莎也经常在线下遭围堵，被人强拉硬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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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乒其他队员，也有人被疯扑。
甚至被偷进酒店房间，威胁到个人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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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的，被接机粉丝恶意拍摄。
甚至找代拍追击，逼得运动员不断发声明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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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下疯狂的同时，线上各种「大战」也有了内娱饭圈的味道。
比如粉丝撕X。
撕队员、撕教练、撕解说、撕官方......
甚至质疑奥运会上也有资本游戏，让自家运动员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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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各种造谣。
比如陈梦这次奥运夺冠被质疑黑幕，甚至还有「被借运」的荒谬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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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熟悉的意识形态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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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扩大化，超出了国乒圈。
国家游泳队队员汪顺线下被强行按头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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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水队的全红婵和陈芋汐被揣测私下不合，粉丝甚至质疑到了运动员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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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排国家队的朱婷也曾被造谣私接代言影响全队，被逼到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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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圈化走向越发疯狂，体育圈追星追到体育不再重要。
别说正向激励了，「饭圈圈一切」的毁灭欲甚至有所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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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大众对「饭圈」的相关话题并不陌生。
内娱饭圈问题，咱们也讨论过好多次。
但「陈梦夺冠被攻击」之所以能引爆众怒，除了大众长久以来对饭圈积累的逆反心理。
还在于体育圈与娱乐圈本质不同，明星/爱豆与运动员是全然不同的身份概念。
说白了，培养一位明星/爱豆，与培养一位运动员，意义和难度是不一样的。
造星可以速成，但竞技体育不可以。
尤其如今的内娱，摆烂塌房已成潮流，实力不是成名的必需所以更加稀缺。
但到了赛场，自我感动的眼泪表演毫无用处，奖牌背后的「努力」也容不得一丝造假。
比起主观的「我家哥哥是最好的」，冠军的实力却是客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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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之多年准备，证明机会却只有短短的比赛时刻，投入成本巨大。
奥运会比赛结果又牵动国民心跳，关乎国家荣誉，更得重视。
所以当饭圈表现影响到运动员，会被视为以个人喜恶凌驾大众利益。
愈发显出自私与疯狂，更易激起民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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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比赛现场的呼声与氛围确实影响运动员心态。
电影《夺冠》中，就有一场中国女排与巴西之间的较量。
对方的主场欢呼优势便无形地给女排队员带去了一定的心理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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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饭圈」背后的经济逻辑与体育圈不适配。
明星/爱豆与饭圈无法割裂，是因如今的娱乐产业确实严重依赖粉丝经济。
即便没了打投类的选秀节目，大部分流量艺人的作品热度、资源等级、曝光机会，都与粉丝行为直接或间接挂钩。
甚至，经纪公司、平台方、资本投放，都与这种畸形关系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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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运动员来说，立身之本是成绩。
说白了，同样是星，有人借光，有人自发光。
粉丝经济所影响的比赛门票价格、直播观看次数、个人曝光热度，都与运动员本职并无挂钩。
或许，极少数顶级明星运动员会因粉丝的注意力获得广告、代言等额外活动。
但多数不可持续，背后仍靠实绩支撑，需要保持严格训练。
却要为此付出被过分关注私生活、过度放大其他隐私话题、以至影响正常生活的代价。
这也正是极端粉丝与球迷、饭圈与观众之间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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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韩剧《我的女孩》中，女二号金世萱的人物设定就是美女网球手。
专业之外，也因美貌和个人魅力人气飙升，拥有不少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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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流量确实让其曝光不断。
但私生活的关注度也随之增高，脖子上的项链都是讨论话题。
且个人成绩的下降还会迎来更大的质疑。
粉丝送机时意外踩踏又让她登上娱乐版头条，养病时还需应付记者。
个中虽有偶像剧的夸大成分，但放在现实中看其实也并没有太多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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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绝大多数运动员勤恳本分，却仍要被饭圈化波及。
像陈芋汐就一度被网暴到删除社交平台的视频，还要在赛后澄清网络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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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更多运动员，是普通家境出身，靠极致地锻造身体超越极限逆天改命的。
「黑红也是红」的逻辑在这里是残忍的，「流量变现」的揣测多数时候也是傲慢的。
网络上自诩正义的重拳出击，或许重伤不了一个包装出来的空心人设，却能轻易打痛一个实心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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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这次的体育饭圈化事件让人意识到。
饭圈极端行为跟追谁没关系，明星对象再优质，也杜绝不了相似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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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针对饭圈的炮火也确实烧得很旺。
相似的，分析追星者背后极端心理的文章也层出不穷。
内容类似我曾经写过的一部剧《蜂群》。
极端粉丝为了自家偶像犯下连环杀人案，只因受害者们说出了「黑粉」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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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追溯，凶手背后的心理机制也浮出水面。
比如，原生家庭问题导致的心理空虚、现实生活没有着力点、过度投射自我、痴迷于极端言行带来的关注度和虚荣感，以及躲在群体与符号后没有成本的暴力发泄......
对幻想中偶像的忠诚，和为臆想中的不公而战，成了他自我认知中的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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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觉得，饭圈化到了体育圈倒是情况有些不同。
我们总说，饭圈问题的成因是复合型的，归根结底是各方有利可图才屡禁不止。
但官方体育项目不同于娱乐产业，并非单一的市场经济活动。
当有意用体育本身的正向激励属性完成对饭圈所谓的「改造」时，也该意识到单靠「偶像」身份职业的变化是不够的。
还需要介入一股可与市场经济流量标准抗衡的约束力。
鉴于国家队运动员身份的特殊性，这股约束力便是官方引导。
举个具体的例子。
当部分比赛票价不畸形疯涨，站台上的观众便不会被提纯而只趋于单一化。
保障运动员出行、训练、和比赛环境的健康，也会反向重制「追星」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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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更该有意控制造神式宣传和极端民族主义引导。
平和粉丝心态的同时，运动员也不必额外背负过大的心理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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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都是很宏观笼统的方向。
具体的引导需要付诸更耐心、更细节的措施，更需要专业者去做。
而说到底，最重要的仍是追星者，甚至是所有观众的心态树立。
说实话，我已经写了不少内娱现象分析文章。
早已意识到，没有什么「星」是值得泯灭自尊、理智、善意去追的。
如果有，那让你变得更愤怒、狭隘、盲目的「星」又有什么好追的。
《闪光少女》里，曾提到「追星」或是追逐理想行为最重要的意义。
是或许永远都到不了彼岸，但在踮起脚尖去靠近一件美好事物的过程中，至少不会变得更差。
「去伸手摘星吧！哪怕無功而返，也不至於深陷污泥」
而当已经身陷其中，最该做的是及时抽身。
而不是溺毙其中，幻想能救起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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